暗处的侍从领命而去,萧彻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青布衫,指尖摩挲着袖口的磨痕,眼底漫开层笑意。这市井滋味,倒比御书房的清茶有趣些。
(二)
自那天起,沈清辞总在街角“偶遇”萧彻。
有时是她去采买丝线,他提着两串红彤彤的糖葫芦站在巷口,说“路过糖画摊,顺手买的”;有时是她傍晚关店门,他拎着袋刚出炉的栗子糕走过来,道“前面铺子试吃,多拿了一份”。
沈清辞起初还有些拘谨,后来渐渐熟了,倒也习惯了这份“偶遇”。她发现萧彻懂得真多,不仅懂配色,还知道哪种丝线耐磨损,甚至能说出城南哪家的胭脂水粉最适合绣桃花。
“萧公子到底是做什么的?”这天傍晚,两人坐在绣坊后院的石榴树下,沈清辞剥着橘子,好奇地问。
萧彻靠在树干上,指尖转着片石榴叶:“算是……替人打理些杂事的。”
“那定是很清闲?”沈清辞把一瓣橘子递过去,“不然怎么总在外面晃悠?”
他接过橘子,指尖碰到她的指腹,两人都顿了下。沈清辞飞快收回手,假装去看天边的晚霞,耳尖却悄悄红了。萧彻看着她泛红的耳廓,喉结动了动:“偶尔……也能偷个懒。”
其实他哪是偷懒,御书房的奏折堆成了山,边关的密报雪片似的送进来,即使内阁能帮他处理一些事情,但总有需要他这位皇帝首肯才能下发的命令,可他总想着出宫溜达一圈。
有时能见到沈清辞坐在窗边绣花,阳光落在她发顶,像镀了层金;有时见不到人,听着绣坊里传来的笑语声,也觉得心里踏实。
这天沈清辞正在绣一幅百鸟朝凤图,是绣坊接的大单子,据说要送进府里当贺礼。她对着凤凰的尾羽发愁,金线用多了显俗,用少了又不够华丽。
“用银线勾边,金线打底,试试?”萧彻不知何时站在了柜台边,目光落在绣绷上。
沈清辞吓了一跳,手里的绣花针差点戳到指尖:“萧公子怎么来了?”
“路过。”他说得自然,走到她身边,“银线哑光,能衬得金线更亮,又不刺眼。”
沈清辞依着他的话试了两针,果然顺眼多了。她抬头想道谢,却发现两人离得极近,他的呼吸落在她额角,带着淡淡的松木香。她猛地往后仰,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儿。
“姑娘?”萧彻眼底闪过丝笑意。
“没、没事!”沈清辞慌忙低下头,假装整理丝线,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
萧彻看着她泛红的颈侧,忽然道:“后天城郊有庙会,一起去?”
沈清辞手里的线团滚到地上,她抬头,撞进他带着期待的眼眸里,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三)
庙会那天格外热闹,杂耍班子的铜锣声、小贩的吆喝声、孩童的嬉笑声混在一起,透着股鲜活的烟火气。沈清辞换了身水绿色的襦裙,梳着双环髻,簪了支珍珠钗,站在巷口等萧彻。
远远看见那个熟悉的青布衫身影,她心里竟有些雀跃。萧彻今天手里没拎东西,只在腰间挂了个钱袋,见了她,眼底的笑意像漾开的春水:“走吧。”
他们跟着人流往前走,看杂耍艺人吞剑,看糖画师傅捏出栩栩如生的龙,沈清辞看得眼睛发亮,像只快活的小雀。萧彻就跟在她身边,偶尔替她挡开挤过来的人,目光始终没离开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