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醉忘忧’虽小,倒是挺热闹。”林玉郎扫视了一圈酒馆,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说话时习惯用眼角看人,透着一股天生的傲慢。他的仆役立刻搬来两张桌子拼在一起,把上面的酒坛和碗筷往旁边一推,粗鲁地呵斥道:“没长眼吗?赶紧给我们公子腾地方!”
酒客们敢怒不敢言,纷纷往旁边挪了挪。张大爷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却被老周用眼神制止了。老周跛着脚走上前,脸上的笑容更甚:“林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快请坐,小的这就给您上最好的酒和菜。”
林玉郎没说话,自顾自地坐下,把玩着腰间的玉佩。就在这时,酒馆门口又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一个穿着单薄粉色衣裙的少女怯生生地走了进来。她约莫十八九岁,头发梳得整齐,发间别着一枚洗得发白的素银簪子,尽管脸色苍白,眼神里带着浓浓的哀愁,却难掩那份小家碧玉的清丽。
是云袖。阿弃认得她,她是街口“红袖坊”的舞女。上个月,云袖的父亲赌输了钱,把她卖给了红袖坊的鸨母,听说她只卖艺不卖身,为此挨了不少打。
云袖一进门就看到了林玉郎,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冻住了一样。但她还是咬了咬牙,快步走到林玉郎桌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林公子,求求您,求求您再宽限我几天……我母亲的药快吃完了,我一定能凑够钱把欠您的还上……”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
酒馆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云袖身上。林玉郎挑了挑眉,用扇子抬起云袖的下巴,语气轻佻:“哦?欠我的钱?我倒是忘了,你欠我多少来着?”
“五十两……”云袖的声音细若蚊蚋,“我父亲他……他借了您的贷,现在利滚利已经到五十两了……”
“五十两啊……”林玉郎故作沉思,手指在扇面上轻轻敲击,“也不是很多,只是我这人最讨厌别人欠我的东西。你说你能凑够?可我怎么听说,你母亲的病已经快不行了?”
云袖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泪水流得更凶:“不会的,只要有药,我母亲一定会好的……林公子,求您了,再给我半个月,不,一个月,我一定把钱还您!”
周围的酒客们窃窃私语,有人露出同情的神色,有人则事不关己地喝着酒。陈先生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清了清嗓子:“这位姑娘,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过林公子宅心仁厚,想必会给你机会的。”他这话看似在帮云袖,实则是在拍林玉郎的马屁。
林玉郎笑了笑,收回扇子,对云袖说:“起来吧,看你这可怜的样子,我也不忍心。这样吧,今天本公子高兴,就再宽限你一个月。来,陪我喝杯酒,这事就算了。”他说着,让仆役给云袖倒了一杯酒。
云袖愣住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真的吗?谢谢您,林公子!”她连忙站起身,端起桌上的酒杯。
阿弃站在灶台边,心脏怦怦直跳。他注意到林玉郎在云袖低头端酒杯时,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笑,而且那杯酒的颜色比普通的酒要深一些。他还看到云袖的手在端酒杯时微微颤抖,眼神里除了感激,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