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启禀大王!手术已成!梅大夫体内‘狂悖之病灶’已被彻底剜除!其左臂主筋络已行‘修正’,日后行动必将受制!其伤口狰狞,乃大王圣德驱邪之明证!梅伯性命无虞,只需静养数日,便可遵大王旨意,日日跪于宫门,陈述其罪,感念大王不杀之恩!”

王大鹏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压制的喘息,在死寂的龙德殿广场上回荡。他微微躬身,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脚下冰冷的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后背的葛麻布衣早已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刚才那场在刀尖上跳舞的“外科手术”,尤其是妲己那阴险的偷袭,几乎耗尽了他的心神和体力。

高台之上,帝辛赤红的瞳孔死死盯着梅伯左臂上那道巨大、狰狞、如同蜈蚣般爬行的缝合伤口。鲜血被烈酒擦拭后,伤口边缘翻卷的皮肉呈现出一种惨白的颜色,被粗粝的肠线强行拉扯闭合,针脚细密却透着一股原始的暴力美感。梅伯瘫在临时手术台上,脸色惨白如金纸,身体因为剧痛和失血而微微抽搐,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如同破风箱般的嘶哑呻吟。这活生生的、持续不断的痛苦展示,远比一具瞬间烧焦的尸体更具视觉冲击力!

帝辛脸上的暴戾之气竟奇异地消退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残忍满足、新奇探究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的复杂神情。他缓缓站起身,魁梧的身躯投下巨大的阴影。

“好!好一个‘剜除病灶’!好一个‘生受其罚’!”帝辛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亢奋,他一步步走下高台,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鼓点敲在每个人心上。百官屏息,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他径直走到手术台前,无视了比干和闻仲警惕的目光,饶有兴致地俯下身,几乎将脸凑到梅伯那条惨不忍睹的手臂前。灼热的鼻息喷在伤口上,梅伯的身体又是一阵剧烈的痉挛。

“啧啧啧……”帝辛伸出布满老茧、骨节粗大的手指,竟想去触碰那还渗着血丝的缝合线!

“大王!”王大鹏心头一跳,下意识地侧身一步,不着痕迹地挡在帝辛手指和伤口之间,脸上挤出“专业”而“恭敬”的笑容,“大王圣体尊贵,此伤口虽已处理,然邪气初散,恐有污秽残留,不宜触碰,以免冲撞了龙体安康!”他一边说,一边暗中开启了刚获得的“灵眸洞微(初级)”,精神力瞬间消耗!视野中,梅伯手臂的伤口内部结构变得模糊可见:肌肉纤维的撕裂、被强力钳夹后肿胀受损的神经束、以及缝合线在组织内的穿行路径……这能力简直是为外科手术量身定做!但现在不是研究的时候。

帝辛的手指停在半空,他抬眼,赤红的瞳孔带着一丝玩味盯着王大鹏:“哦?污秽?孤乃真龙天子,万邪不侵!区区伤口,何足挂齿?”话虽如此,他还是收回了手,显然对王大鹏口中的“污秽”和“冲撞龙体”有所顾忌。

他直起身,目光扫过梅伯痛苦扭曲的脸,又看了看那道狰狞的伤口,最后落回王大鹏身上,嘴角勾起一个残忍而满意的弧度:“王大鹏!你很好!孤很满意!你这‘外科奇术’,果然比那炮烙有趣得多!也……有效得多!”他特意加重了“有效”二字,显然指的是梅伯此刻生不如死的状态,完美符合了他“生受其罚”的要求。

“此乃大王圣德感召,邪祟自退,小子不过略尽绵力,顺势而为。”王大鹏赶紧拍马屁,同时偷偷抹了把冷汗。这暴君的脑回路果然清奇,把折磨人当成“有趣”和“有效”。

“顺势而为?哈哈哈!”帝辛放声大笑,笑声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快意,“好一个顺势而为!孤今日便顺了你的势!”

他猛地转身,面向噤若寒蝉的百官,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传孤旨意!”

“梅伯狂悖犯上,藐视君威,本应处以炮烙极刑!然念其年老昏聩,且海外神医王大鹏,以玄妙‘外科奇术’,剜其逆骨,断其狂筋,令其生受惩戒,更显孤宽仁浩荡!故,免其炮烙之刑!”

“即日起,梅伯于府中禁足养伤!待其伤势稍愈,每日辰时,需跪于宫门之外,袒露其臂伤,高声陈述己罪,感念孤不杀之恩!为期……三月!若有懈怠,立斩不赦!”

“另!神医王大鹏,救玄鸟在前,惩逆臣在后,手段玄奇,忠心可嘉!特赐……嗯……”帝辛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赏赐什么,目光扫过王大鹏那身朴素的葛麻布衣,又瞥了一眼他手中沾血的青铜器械包,最终大手一挥,“赐金百镒!锦缎百匹!另……特赐其‘护身金牌’一面!见此金牌,如孤亲临!朝歌城内,除谋逆大罪,皆可赦免一次!以彰其功!”

轰!

旨意一出,全场哗然!

免了梅伯炮烙之刑?虽然还要跪宫门示众,但终究是活下来了!而且……护身金牌?!见金牌如大王亲临?!朝歌城内除谋逆皆可赦免一次?!这赏赐,简直重得吓人!连闻仲和比干都露出了震惊之色!这等于给了王大鹏一道免死金牌!至少在朝歌城内,他几乎可以横着走了!

【滴!紧急任务完成!】

【任务要求1:确保梅伯存活(完成)!】

【任务要求2:手术过程需展现“超越炮烙”的痛苦与“祛除病灶”的表象(完成)!】

【任务要求3:最大限度化解纣王杀意(完成度:优秀)!】

【任务要求4:挫败妲己暗中阻挠(完成)!】

【奖励发放:医德值+50!‘妙手回春术’(初级)解锁!‘灵眸洞微’(初级)稳固!】

【妙手回春术(初级):消耗医德值或精神力,可加速非致命外伤愈合速度(效果视伤势严重程度及消耗而定)。】

【新任务发布:运用‘妙手回春术’初步治疗梅伯,确保其伤口稳定,避免感染恶化(0/1)。奖励:视恢复效果及后续影响而定。】

系统的提示如同天籁!王大鹏心中狂喜!不仅任务完成,奖励丰厚,更重要的是——护身金牌!这简直是保命神器!他强压着激动,连忙躬身行礼,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涕零”:“草民王大鹏,叩谢大王天恩!大王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喊口号嘛,谁不会?

“嗯。”帝辛满意地点点头,似乎很享受这种掌控一切、予取予夺的感觉。他目光扫过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的费仲和尤浑,又瞥了一眼高台上脸色铁青、勉强维持着笑容的妲己,最后落在闻仲身上:“太师,玄鸟伤势如何?王神医既在,可一并交予他调养。”

“回大王,”闻仲拱手,声音沉稳,“玄鸟伤势已稳定,王先生处置得当。后续调养,正需先生妙手。”

“好!那便一并交予他!”帝辛大手一挥,显得十分“慷慨”,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霸道,“不过,王神医……”他看向王大鹏,赤红的瞳孔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如同发现新玩具般的光芒,“孤对你那‘外科奇术’,颇感兴趣。待梅伯伤势稳定,玄鸟恢复元气,你需常来宫中,与孤……好好讲讲这‘刮骨疗毒’、‘断筋续命’的妙处!孤要看看,这世间还有多少‘病灶’,可用此法‘剜除’!”

嘶——!

王大鹏刚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后背刚干的冷汗又冒了出来!常来宫中?讲讲“刮骨疗毒”?看看还有多少“病灶”?这暴君……该不会是想让他把这“外科手术”变成一种新型的宫廷酷刑吧?!给谁用?那些不听话的臣子?还是……他自己看不顺眼的任何人?!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这“护身金牌”和“大王青睐”,简直是裹着蜜糖的砒霜!

“小子……谨遵王命!”王大鹏强忍着骂娘的冲动,再次躬身,声音都有些发颤。他能说不吗?显然不能!

“嗯,退下吧!”帝辛似乎有些疲惫,挥了挥手,转身在宫人的簇拥下,携着脸色阴晴不定的妲己,返回了龙德殿深处。

直到帝辛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后,广场上那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氛才稍稍缓解。百官如同虚脱般,纷纷长吁短叹,看向王大鹏的眼神充满了敬畏、羡慕、嫉妒,还有深深的忌惮。

“王先生!”比干快步上前,扶住还有些摇晃的王大鹏,眼中满是后怕和感激,“今日……多亏你了!”若非王大鹏机智,梅伯此刻已成焦炭。

闻仲也走了过来,虎目深深地看着王大鹏,拍了拍他(没受伤的)肩膀,力道沉厚:“小子,胆魄过人,手段……更是匪夷所思!老夫……服了!”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大王之意……你需谨慎应对。这宫中……水深得很。” 显然,他也听出了帝辛话中那危险的弦外之音。

“多谢丞相!多谢太师!”王大鹏真心实意地道谢。今天若非这两位大佬在场镇着,他十条命也不够填的。

“好了,先带梅大夫回府疗伤要紧!”比干立刻安排人手,小心翼翼地将依旧在痛苦呻吟的梅伯抬上早已准备好的软轿。

王大鹏正要跟上,一个尖细谄媚的声音响起:

“王~神~医!留步!留步啊!”

只见费仲和尤浑两人,如同闻到腥味的鬣狗,脸上堆着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容,连滚爬爬地凑了过来。两人刚才被帝辛无视,又被王大鹏的“凶威”和“圣眷”吓得够呛,此刻只想赶紧巴结上这位新晋红人。

费仲搓着手,努力挤出最“真诚”的笑容:“神医!您真是华佗再世……呃,扁鹊重生!妙手回春!起死回生!梅老头……哦不,梅大夫能捡回一条命,全靠您啊!您看,昨日在府上,下官就看出您绝非池中之物……”他完全忘了昨天是谁被吓得尿裤子。

尤浑更是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也不顾地上脏了),一把抱住王大鹏的小腿,声泪俱下:“神医!祖宗!您大人有大量!昨日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您就当小的放了个屁!不不不,屁都不如!您那神针……下官……下官还想再体验体验!不不不!是下官这心口的老毛病,还得仰仗您妙手回春啊!” 他一边哭嚎,一边偷偷去摸王大鹏腰间——那里挂着帝辛刚赐下的、金光闪闪的护身金牌!眼中贪婪之光几乎要溢出来!

“滚开!”阿竹眼疾手快,像只护崽的小老虎,猛地冲过来,一脚(没太用力)踹在尤浑肩膀上,“脏手拿开!别碰我家先生!还有那金牌!是大王赐的!你也敢摸?想掉脑袋吗?!”

尤浑被踹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阿竹凶巴巴的小脸和王大鹏腰间那刺眼的金牌,吓得一哆嗦,连忙缩回手,讪讪道:“不敢不敢!小的不敢!小的只是……只是想瞻仰瞻仰大王御赐的宝物……”

王大鹏看着这对活宝的丑态,又好气又好笑,刚才的紧张和后怕都被冲淡了不少。他没好气地甩开费仲试图搀扶(实则想摸金牌)的手,对阿竹道:“阿竹,收好金牌!咱们走!” 他懒得跟这两个小人废话。

“神医!神医留步啊!”费仲尤浑还在后面不死心地喊着。

王大鹏头也不回,跟着梅伯的软轿,在比干和闻仲复杂的目光注视下,快步离开了这片刚刚上演了惊心动魄大戏的广场。他摸了摸怀中那块沉甸甸、冰凉的金牌,又感受了一下脑海中新解锁的“妙手回春术”和更清晰的“灵眸洞微”能力。

活下来了。还得了天大的好处。

但帝辛最后那番话,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这“外科圣手”的名头,在这朝歌深宫,到底是护身符,还是……催命符?

王大鹏看着软轿中梅伯痛苦苍白的脸,感受着金牌冰冷的触感,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封神实习生的日子……真是越来越‘精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