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酒店马桶里发现一坨会说话的便便。
它自称是昨晚猝死的霸道总裁厉深。
“女人,敢冲我下去,你死定了。”
我默默按下冲水键,它瞬间被漩涡吞噬。
三秒后,马桶传来闷吼:“很好,你成功引起了本尊的注意。”
为了查清猝死真相,它命令我把它捞出来贴身携带。
“本尊钻石胃,拉出来的都是碎钻,够你买套房。”
我捏着鼻子把它装进香囊:“厉总,您…挺别致啊。”
后来凶手追杀我们时,它突然恢复人形护住我。
十秒后他变回便便,声音虚弱:“刚才那个吻…是本尊赏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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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希尔顿酒店顶层套房的卫生间,灯光惨白,亮得晃眼。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高级香薰混合后的、近乎窒息的甜腻。
镜子里映着我,唐小棉,眼下的乌青浓重得像是被人揍了两拳,头发胡乱抓了个揪,额前几缕碎发被汗黏在皮肤上。
连续三十六个小时无休止地修改方案、应付客户吹毛求疵的要求,此刻的疲惫如同沉重的铁砣,死死坠着我的每一根神经,连带着胃都开始隐隐作痛。
我撑着冰凉的大理石洗漱台,深深吸了口气,那甜腻的空气呛得喉咙发痒。
视线扫过光洁得能当镜子用的马桶——这玩意儿大概比我一年的房租还贵。生理需求最终压倒了最后一丝力气,解决完,我几乎是闭着眼睛,凭着肌肉记忆摸索到冲水按钮,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就在指尖即将按下去的那一刹那,一个声音,清晰、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傲慢,突兀地穿透了卫生间死寂的空气,直直撞进我的鼓膜:
“女人,敢冲我下去,你死定了。”
我的手指僵在冰冷的冲水按钮上,像被瞬间冻住。心脏骤然停跳一拍,随即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得肋骨生疼。
血液似乎瞬间涌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被抽干,留下冰凉的麻木感。凌晨三点,空无一人的豪华酒店卫生间,马桶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还他妈的威胁我?
幻觉。一定是加班过度产生的幻听。我用力眨了眨酸涩发胀的眼睛,试图驱散眼前的黑点。可那声音的质感太真实了,低沉、磁性,带着一种久居上位者特有的、刻进骨子里的倨傲,绝不是幻听能模拟出来的。
我屏住呼吸,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像一只受惊的猫。时间在死寂中一分一秒地爬行,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在耳边鼓噪。
马桶里静悄悄的,仿佛刚才那声威胁只是我濒临崩溃的神经开的一个恶劣玩笑。
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疲惫感再次排山倒海般涌来。指尖重新触碰到冲水按钮冰凉的表面,几乎就要按下去。
“呵。”一声短促的冷笑,带着浓浓的嘲讽,再次从马桶深处幽幽传来。
这一次,我听得真真切切!不是幻听!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我的脖颈,扼住了呼吸。我猛地后退一步,后背狠狠撞在同样冰冷坚硬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目光死死锁住那个光洁如新的马桶,仿佛那里面盘踞着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蟒。
“谁…谁在说话?”我的声音干涩嘶哑,抖得不成样子,在这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微弱。
回应我的,是那个低沉傲慢的声音,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令人火冒三丈的腔调:“厉深。”
厉深?这个名字像一颗小型炸弹,在我混乱的脑子里轰然炸开。
厉深!那个昨晚刚刚登上各大财经、娱乐头条的爆炸性新闻主角——厉氏集团的太子爷,年仅二十九岁就以雷霆手段掌控庞大商业帝国的传奇人物,据传在某个私人宴会上,猝死。
新闻稿里还配着一张他生前的照片,眉眼冷峻,轮廓锋利如刀,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屏幕,睥睨众生。
他…死了。新闻铺天盖地,医院也发了公告。
可现在,这个名字,从这个地方……以一种如此荒谬绝伦的方式,报了出来。
荒谬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冲垮了恐惧筑起的堤坝。我甚至觉得有点想笑,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声音却依然紧绷,带着不敢置信的试探:“厉…厉深?那个…昨晚…猝死的厉氏总裁?”
马桶里的声音停顿了极其短暂的一瞬,似乎连它自己都对这个现状感到一丝无法言喻的复杂。
随即,那份傲慢迅速回归,甚至带上了一种“本尊在此你还不速速跪拜”的理所当然:“正是本尊。”
“可…可你…”我卡壳了,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马桶里那坨……呃……物质上。形状…尚可?色泽…嗯…但无论怎么看,它都是一坨排泄物啊!一个叱咤风云、身价千亿的霸道总裁,变成了一坨……马桶里的……这个?
“闭嘴!”马桶里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一种被冒犯的震怒,清晰地透出几分气急败坏,
“收起你那恶心的眼神和愚蠢的念头!本尊只是…暂时被困在这个低等的形态里!”
“形态?”我下意识地重复,声音干巴巴的。这词用得……还挺学术?
“对,形态!”那声音斩钉截铁,仿佛在宣布一个不容置疑的宇宙真理,
“一个暂时的、令人极其不悦的形态!但这无损于本尊的身份!听着,女人,本尊命令你,立刻!马上!停止你脑子里那些龌龊的念头!并且,不准冲水!”
它着重强调了最后四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
命令?不准冲水?一股无名火“噌”地一下窜了上来,瞬间烧掉了残余的恐惧和荒谬感。
加班加到快要猝死,被客户折磨得神经衰弱,现在还要被一坨马桶里的东西颐指气使?
“凭什么?”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愤怒反而稳了下来,甚至还带上了一丝挑衅。管你是人是鬼还是什么总裁变的东西,凌晨三点在卫生间里威胁我?去你的吧!
“凭本尊是厉深!”那声音里的傲慢几乎要满溢出来,“凭本尊一句话就能让你在这个城市,不,在这个国家,永无立足之地!让你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
“呵。”我冷笑一声,打断了他那套经典的霸总恐吓模板。手指不再犹豫,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决绝,狠狠地、用力地按下了那个冰凉的冲水按钮。
“你竟敢——!!!”厉深那低沉傲慢的声音瞬间拔高,扭曲成一声惊怒交加的咆哮,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怒。
轰——!
强劲的水流瞬间咆哮着涌入马桶,形成巨大的漩涡。
那坨自称“本尊”的物质,在漩涡中心猛地一沉,被强大的吸力瞬间卷住,毫无反抗之力地向下拖拽。它那惊怒的咆哮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一瞬,就被急速旋转的水流声彻底淹没、吞噬。
哗啦啦的水声在死寂的卫生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几秒钟后,水流平息,漩涡消失,马桶内壁光洁如新,只剩下浅浅一层清水微微晃动,映着惨白的顶灯光芒。
走了?
世界清静了。
我站在原地,心脏还在胸腔里咚咚狂跳,手心全是冷汗。刚才那几秒钟,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一股虚脱感袭来,我扶着冰凉的墙壁,慢慢滑坐到同样冰凉的地砖上,大口喘着气。
荒谬,恐惧,愤怒,还有一丝丝……诡异的解脱感?我把那个麻烦冲走了。管他是厉深还是什么鬼东西,都结束了。
然而,这份虚假的宁静仅仅维持了三秒。
咚!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从马桶深处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了下水管道的内壁上。
紧接着,一个被水流闷住、扭曲变形、却依旧清晰传递出滔天怒意和某种……奇异憋屈感的声音,穿透管道和陶瓷的阻隔,闷闷地、咬牙切齿地爆发出来:
“很好……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本尊的注意!”
那语调,那用词,经典得足以让任何一本霸总小说的读者DNA狂动。可配上它此刻的处境——被冲进马桶深处,声音被管道扭曲得嗡嗡作响——那份刻意营造的霸道气场,瞬间碎成了渣渣,只剩下一种荒诞到极致的滑稽感。
我坐在地上,后背贴着冰冷的瓷砖,看着那个光洁如新的马桶,听着里面传来的闷吼,脑子里一片空白。最后,那点强行支撑的力气也彻底耗尽了,只剩下一个念头在嗡嗡作响:完了,这班加的,精神彻底错乱了。
我一定是疯了。
那闷吼的回音仿佛还在冰冷的瓷砖墙壁间碰撞,嗡嗡作响。厉深,或者说,马桶里那坨自称厉深的东西,显然没有被彻底冲走,反而被困在了下水管道里,上演着令人窒息的霸总宣言。
我瘫坐在地上,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裤料渗进来,也拉不回我飘忽混乱的思绪。精神错乱?产生这种程度的幻觉,好像确实离疯不远了。我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尖锐的疼痛感传来,眼前的世界没有任何变化,只有马桶像个沉默的怪物,蹲在那里,无声地嘲笑着我。
“听着!”管道里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那种被闷住的、嗡嗡的质感,但其中的狂怒似乎被强行压下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本尊没时间跟你玩这种低劣的捉迷藏游戏!本尊的死,绝非意外!”
死?意外?这两个词像冰冷的针,刺破了我浑浑噩噩的状态。新闻里确实写着“猝死”,但……如果是谋杀?
“本尊昏迷前最后所见,是……”那声音顿了一下,似乎在极力回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是酒店那个姓王的经理递来的‘特供蓝山’。味道…有些不对。”他的语气陡然变得森冷,“有人想本尊死!必须查清!”
查清?谁去查?我吗?我一个被方案逼到绝境的小策划,去查一个千亿总裁的猝死之谜?这比马桶里的东西会说话还要荒谬一万倍!
“这…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厉害,“你应该报警!或者…找你那些保镖、助理、私人医生……”
“蠢货!”厉深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管道嗡嗡响,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暴怒,“本尊现在是什么形态?嗯?你指望警察对着马桶取证?还是指望那些废物对本尊此刻的‘尊容’保持忠诚?”他喘了口气,那种被现实狠狠羞辱的憋屈感几乎要溢出来,“你是唯一知道本尊…状态的人!本尊命令你,立刻!把本尊…弄出去!”
弄出去?把一坨……那个……从马桶里……弄出来?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我捂住嘴,干呕了几下,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
“想都别想!”我几乎是尖叫出来,身体往后缩,恨不得嵌进墙壁里,“我…我做不到!太…太恶心了!”
“恶心?”厉深的声音陡然变得异常危险,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比起本尊被困在这污秽之所,承受这奇耻大辱,你的‘恶心’算什么东西?嗯?”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蓄力量,然后抛出了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条件,“听着,本尊钻石胃,拉出来的都是碎钻!够你在这城市买套房!现在!立刻!马上!执行本尊的命令!否则,后果自负!”
碎钻?买套房?
金钱的魔力像一针强心剂,瞬间穿透了恐惧和恶心。我下意识地看向马桶。刚才被冲水卷走时,似乎……好像……真的在水流中闪过几点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其他物质的、冷硬的光泽?难道是真的?
荒谬绝伦的处境,天方夜谭的许诺,和一个被困在马桶里发号施令的霸道总裁……我的大脑彻底宕机了。一边是巨大的、难以想象的财富诱惑,一边是突破生理极限的恶心操作。
“女人!本尊的耐心有限!”管道里的声音再次催促,带着浓重的不耐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水流冲下去又被堵回来,似乎消耗了他不少“精力”。
“我…我需要工具!”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带着哭腔和破罐破摔的绝望。我挣扎着爬起来,冲到洗漱台边,慌乱地拉开抽屉翻找。一次性梳子?不行!牙刷?更不行!手指颤抖着,最终摸到一盒酒店提供的、尚未开封的棉签。就它了!
我撕开包装,抽出一根棉签,那细小的木棍此刻在我手里仿佛有千斤重。我捏着鼻子,紧闭着嘴,用尽全身力气抵抗着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抗拒,一步步挪回马桶边。心一横,眼一闭,捏着棉签的手,颤抖着、极其缓慢地伸向了那个黑洞洞、湿漉漉的马桶口……
那短短的几厘米距离,漫长得如同跨越刀山火海。指尖触碰到冰凉的水面时,我浑身一激灵,差点把棉签扔出去。屏住呼吸,凭借着触感在浑浊的水里小心翼翼地探索、拨动。
指尖似乎碰到了什么……软中带硬、质感奇特的东西。不是想象中的……稀软?反而带着一种……诡异的韧性和颗粒感?
“左边!蠢女人!再深一点!”厉深闷闷的、咬牙切齿的声音适时响起,精准地指挥着我的“打捞”工作。
我咬着牙,几乎把半条手臂都探了进去,冰凉的陶瓷内壁贴着皮肤。终于,指尖用力,棉签头勉强勾住了那坨物质的边缘。屏住最后一丝气,猛地往外一挑!
噗嗤一声轻响。
那坨东西脱离了水面,湿漉漉、黏糊糊地挂在了细小的棉签头上。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下水道特有腥臊和某种……奇异金属冷感的味道,瞬间在密闭的卫生间里弥漫开来,霸道地钻入我的鼻腔。
“呕——”我再也忍不住,猛地抽回手,连带着那挂着的“厉总”,冲到洗漱台边,对着光洁的陶瓷盆剧烈地干呕起来。胃里翻江倒海,眼泪鼻涕一起往外涌。
“啧,没用的女人。”被我甩到洗漱台上的那坨东西,发出了极其不满的冷哼。它沾着水珠,在明亮的灯光下,我终于看清了它的“尊容”。暗沉的棕褐色基底上,竟然真的镶嵌着星星点点、细碎却异常璀璨的白色晶体!它们像被碾碎的高纯度钻石,折射着头顶的灯光,散发出冰冷而锐利的光芒,与它整体的形态和散发的气味形成了地狱级的反差。
视觉和嗅觉的双重冲击,让我又是一阵眩晕。
“看够了没有?”厉深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嘲讽,“本尊的碎钻,货真价实。现在,立刻给本尊找一个合适的……容器!本尊拒绝继续暴露在空气中,接受你这愚蠢目光的审视!”
容器?我扶着台面,虚弱地喘息着,目光扫过卫生间。牙杯?漱口杯?不行!太日常了!目光最终落在洗漱台上那个酒店提供的、装一次性香皂的精致小香囊上。锦缎面料,刺绣花纹,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就它了!总比没有强!
我几乎是扑过去,把里面那块没用过的香皂粗暴地抠出来扔进垃圾桶,然后捏着鼻子,用两根手指的指尖,小心翼翼地、万分嫌弃地捻起棉签,将那坨散发着“尊贵”气息和钻石光芒的物质,一点一点地“拨”进了那个小小的香囊里。动作之轻,仿佛在安置一枚随时会引爆的微型炸弹。
拉上香囊的抽绳,隔绝了那强烈的视觉冲击,但那股难以形容的气味却顽强地透过锦缎布料,幽幽地散发出来。
我捏着这个烫手山芋,不,是烫鼻山芋,手指僵硬。香囊的锦缎面料触感细腻,此刻却像握着刚从炉膛里扒拉出来的碳块。
“厉总,”我盯着那个精致的小袋子,声音干涩,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荒诞感,“您…挺别致啊。”
香囊里沉默了两秒。然后,那个低沉傲慢的声音隔着布料闷闷地传来,带着一种强撑出来的、不容置疑的威严:“少废话!本尊时间宝贵!现在,立刻离开这个该死的房间!去查姓王的经理!还有,给本尊找一个更…体面的居所!这廉价香囊的味道简直是对本尊的亵渎!”
体面的居所?我低头看着手里这个散发着诡异气味、装着千亿总裁的香囊,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行吧,至少现在不用对着它的“本体”了。
我把它小心翼翼地放进我那个巨大的、能装下整个世界的通勤托特包最底层,用厚厚的文件、充电宝、雨伞层层盖住。做完这一切,我才感觉稍微活过来了一点。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我深吸一口气,拉开门,故作镇定地穿过奢华却空无一人的套房走廊。凌晨的酒店异常安静,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电梯缓缓下行,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我一个人的呼吸声,还有……包里隐隐透出的那股难以言喻的味道。我死死捏着包带,指关节发白。
刚走到酒店富丽堂皇、水晶灯璀璨的大堂,一个穿着笔挺西装、梳着油光水滑背头的中年男人就快步迎了上来,脸上堆着过分热情的笑容,眼神却像探照灯一样在我脸上和包上扫视。
“唐小姐!这么晚才离开?真是辛苦了!”王经理的声音洪亮得有些刻意,一只手状似无意地要帮我提包,“方案改得还顺利吧?来来来,包给我,我送您出去!”
就是这个人!厉深昏迷前最后接触的“特供蓝山”!
我心头警铃大作,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猛地抱紧了怀里的托特包,侧身避开他的手,动作幅度大得有点夸张。“不…不用了王经理!我自己可以!”声音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尖利。
王经理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那双精明的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探究和怀疑,快得几乎抓不住,但那份被拒绝后的不悦却清晰地浮现出来。“唐小姐客气什么?熬夜加班这么辛苦,我们酒店理应服务到位嘛!”他的手再次伸过来,这次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力道。
就在他快要碰到我包带的一刹那——
“嗷呜——!!!”一声凄厉到变调的、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发出的惨叫,毫无预兆地从我怀里的托特包深处爆发出来!声音之尖锐,之突兀,瞬间刺破了酒店大堂凌晨的宁静!
王经理伸出的手像被电击般猛地缩了回去,整个人都吓了一大跳,脸上的假笑彻底碎裂,惊疑不定地盯着我的包:“什…什么东西?!”
周围的保安、前台值班人员,甚至角落里打瞌睡的保洁阿姨,全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眼神里充满了惊愕和好奇。
我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紧接着又变得惨白。完了!厉深!这个祖宗!他在搞什么?!
“对…对不起!是我的手机!新…新换的闹铃!特别难听!”我语无伦次地解释着,抱着包连连后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我先走了王经理!谢谢!再见!”
不等他反应,我抱着那个还在隐隐“嗡鸣”的包,像被鬼追一样,低着头,脚步踉跄地冲出了酒店旋转门,一头扎进了外面凌晨微凉的空气里。
直到跑出两条街,确认身后没人追来,我才敢停下来,扶着路边冰冷的灯柱大口喘气。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蹦迪。
我拉开托特包拉链,颤抖着手指,把那个锦缎香囊从文件堆里刨出来。香囊在微微震动。
“厉深!你疯了?!”我压低声音,对着香囊低吼,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愤怒和后怕,“你差点害死我!鬼叫什么?!”
香囊里的震动停止了。过了几秒,那个傲慢低沉的声音才闷闷地传出来,带着一种理直气壮的……委屈?
“那个姓王的杂碎!他的手!他的气息!靠近本尊的临时行宫!充满了恶意的、阴谋的臭味!本尊岂能容忍这等污秽之物近身?!本尊这是…示警!懂不懂?不识好歹的女人!”
示警?用猫叫?还是被开水烫了的那种?我简直气笑了。不过……他提到了“恶意的、阴谋的臭味”?他真能感知到王经理身上的不对劲?这倒是一个意外的……收获?或者说,麻烦?
“那你也别叫得那么…别致啊!”我咬牙切齿。
“哼!”香囊里传来一声傲娇的冷哼,“本尊自有分寸。现在,立刻回家!本尊需要…休整!还有,这该死的香囊味道太劣质了!熏得本尊头昏!”
头昏?一坨便便也会头昏?我捏着这个散发着复合型气味的“临时行宫”,看着凌晨空无一人的街道,疲惫感如同海啸般将我淹没。行,回家。至少,暂时安全了。至于明天……不,是几个小时后还要面对的客户和方案……算了,先活着度过今晚再说吧。
回到我那间位于老旧居民楼顶层、面积狭小却租金高昂的出租屋时,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折腾了一夜,精神和肉体都到了极限。我把那个锦缎香囊放在书桌最靠窗、通风最好的角落,用几本书小心翼翼地围起来,像供奉什么易碎的危险品。
“厉总,您…将就一下。”我的声音有气无力,“我实在找不到更‘体面’的了。”
香囊里沉默着,没再挑剔。大概他也累了。
我倒头栽进那张窄小的单人床,几乎是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刺耳的手机闹铃像电钻一样钻进混沌的意识。我猛地睁开眼,阳光已经透过薄薄的窗帘,明晃晃地照在脸上。才睡了不到四个小时!头痛欲裂,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想到堆积如山的工作和那个随时可能爆炸的客户,绝望感再次袭来。
挣扎着爬起来,目光下意识地飘向书桌角落。那个锦缎香囊静静地躺在书本围成的“神龛”里,在晨光下显得……格外平静。没有声音,没有震动,仿佛昨晚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荒诞离奇的噩梦。
是梦吗?
我甩甩头,试图把那些荒谬的碎片甩出去。一定是加班加疯了。对,就是这样。
匆匆洗漱,套上皱巴巴的职业装,抓起包准备冲出门。手刚碰到门把手——
“站住!”
那个低沉、傲慢、带着命令口吻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早晨的宁静,从我身后传来。
我的身体瞬间僵住,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不是梦。那个声音,那个腔调……我僵硬地、一寸寸地转过头。
书桌角落,那个锦缎香囊毫无动静。声音的来源……是放在它旁边的、我那个屏幕碎了一道裂痕的旧手机?
此刻,手机屏幕自动亮起,没有来电显示,没有号码,只有一片刺眼的白光。厉深那极具辨识度的声音,正清晰地从手机的扬声器里传出来,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掌控感:
“本尊饿了。”
饿了?
我像被施了定身咒,僵在门口,大脑一片空白。一坨……那个……形态的……东西……会饿?它需要进食?吃什么?我无法思考,只能呆呆地看着那部亮得刺眼的手机。
“需要能量补充。”手机里的声音继续,语调平板,却依旧带着命令式的口吻,“维持意识存在和…特殊能力的运转,需要特定能量。去准备。”
“准…准备什么?”我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高纯度、未切割的天然钻石原石。”厉深的声音理所当然,“至少一克拉起步。品质要D色,FL无瑕,本尊对杂质零容忍。”
钻石?原石?一克拉起步?D色FL无瑕?还零容忍杂质?!
我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啪”地一声,彻底绷断了。贫穷带来的巨大冲击力瞬间盖过了所有的恐惧和荒谬感。
“厉深!”我猛地转过身,对着那部发光的手机,几乎是咆哮出来,声音因为愤怒和绝望而颤抖,“你当我是开矿的吗?!我一年的工资都买不起你半颗碎钻!还一克拉原石?!我现在连下个月的房租都快交不起了!我拿什么给你找钻石?!空气吗?!”
手机屏幕的光芒似乎因为我激烈的反应闪烁了一下。里面的声音停顿了几秒。再响起时,那份理所当然的傲慢似乎被我的贫穷宣言冲击得动摇了一丝,但依旧强硬:“本尊不管!这是你的问题!没有能量,本尊无法维持意识,更无法追查凶手!你拿不到本尊承诺的碎钻,也摆脱不了干系!想想后果,女人!”
后果?又是后果!我气得浑身发抖,太阳穴突突直跳。就在我濒临爆发边缘时,目光扫过书桌一角——昨晚被我扔在垃圾桶里的、那个酒店提供的、廉价的一次性塑料梳子。
一个更荒诞、更绝望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我的怒火。
我冲过去,一把从垃圾桶里捞出那把轻飘飘的塑料梳子,几步跨到手机前,把它狠狠地拍在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钻石没有!”我指着那把梳子,眼睛发红,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疯狂,“这个!塑料的!你要不要?!不要就饿着!大家一起玩完!”
空气死寂。
手机屏幕的白光凝固了。那部冰冷的机器沉默着,仿佛也被我这惊世骇俗的“供品”给震慑住了。
香囊里,更是静得可怕。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就在我以为这位“钻石胃”总裁会暴怒,或者干脆气晕过去时——
手机屏幕的光,极其微弱地、不情不愿地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一道细如发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微弱白光,像一条极不情愿的虫子,慢吞吞地从手机扬声器的孔洞里爬了出来。它在空气中极其艰难地、晃晃悠悠地延伸,目标明确地探向桌面那把廉价的塑料梳子。
白光接触到梳子柄的瞬间,塑料梳子仿佛被通了微弱的电流,极其轻微地震颤了一下。然后……什么也没发生。白光像耗尽了力气,迅速缩回了手机里。
手机屏幕的光芒彻底暗淡下去,恢复了黑屏状态。
香囊里,终于传来了声音。
那声音低沉依旧,但那份刻骨的傲慢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憋屈感所覆盖,甚至还隐隐透着一丝……虚弱?像是饿狠了的人发出的有气无力的呻吟。
“难吃……低劣……毫无能量……简直是对本尊的酷刑……”
每一个词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极致的嫌弃和痛苦。
我站在原地,看着桌上那把毫无变化的塑料梳子,又看看恢复安静的手机和香囊,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荒诞、悲凉和一丝丝诡异的同情的情绪,涌上心头。
连塑料都嫌弃……这位总裁大人,未来的路,怕是比下水道还要艰难崎岖。
塑料梳子静静地躺在书桌上,在晨光下散发着廉价的油光。香囊里一片死寂,手机也黑着屏。厉深那句饱含屈辱和虚弱的“难吃……酷刑……” 仿佛还萦绕在狭小的出租屋里,带着一种荒诞到令人窒息的悲凉。
我站在原地,手脚冰凉。钻石?原石?D色FL无瑕?巨大的贫穷阴影像冰冷的铁幕,彻底压垮了那点因碎钻承诺而燃起的微弱火星。
这根本是个无解的困局!没有能量,厉深这坨“尊贵”的便便就会消散,我的“碎钻买房梦”泡汤不说,更可怕的是,那个躲在暗处、连厉深都能谋害的凶手……我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目光再次落在垃圾桶里。昨晚被我抠出来的、酒店那块一次性香皂,孤零零地躺在废纸团中间。一个更绝望、更疯狂的念头,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塑料不行,香皂呢?同样是碳氢化合物聚合物,只是加了点脂肪酸盐……万一……万一能行呢?这念头本身就带着自毁倾向的疯狂。
我几乎是扑过去,把那块散发着廉价香精味的白色长方体捞了出来。它在我手里滑腻腻的,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触感。
“厉深!”我对着香囊,声音嘶哑,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再试试这个!”
香囊毫无反应。
“听着!”我提高音量,带着威胁,“要么试,要么我们一起等死!被凶手找上门,或者你彻底消失!选一个!”
死寂持续了令人心焦的几秒。终于,香囊微微动了一下,里面传来一声极低、极压抑、饱含巨大屈辱的闷哼。紧接着,那部旧手机的屏幕再次不情不愿地亮起刺眼的白光。
“最后一次。”厉深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每个字都像从地狱里挤出来的,充满了濒临崩溃的怨毒,“若再是这等……猪食……本尊宁可消散,也要拉你陪葬!”
一道比刚才更加微弱、更加游移不定的惨白光线,如同风中残烛,极其艰难地从手机扬声器孔洞中飘了出来。它颤巍巍地在空气中延伸,速度慢得令人窒息,仿佛随时都会熄灭。最终,光线极其勉强地触碰到了香皂光滑的表面。
滋……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电流短路般的细响。香皂表面接触光线的位置,瞬间出现了一个针尖大小的、极其微小的凹坑!凹坑边缘甚至冒出了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带着塑料烧焦味的青烟!那惨白的光线如同被烫到般猛地缩了回去,速度快得惊人。
“呃啊——!!!”
手机里爆发出一声短促到极致、痛苦到变调的嘶吼!那声音完全不似人声,更像某种濒死野兽的哀鸣,充满了无法形容的、被极致劣质能量灼烧撕裂的痛苦!手机屏幕的光芒疯狂闪烁了几下,像垂死挣扎,然后彻底熄灭,屏幕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纹!
香囊剧烈地抖动了一下,随即彻底瘫软不动,连那丝若有若无的奇异气味都似乎淡了许多。里面再无一丝声息。
完了。
我看着桌上那块只留下一个微小凹坑的香皂,又看看布满裂纹的手机和死寂的香囊,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心脏。他……他是不是被那块劣质香皂……“毒”死了?这个荒诞的念头让我浑身发冷。
刺耳的手机铃声再次炸响,将我拉回现实。客户!该死的方案!厉深是死是活暂时顾不上了,再不赶到公司,我立刻就要失业,然后流落街头!
我抓起那个装着“总裁遗骸”的包,像逃命一样冲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