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蜷缩的身影不动。
“嘿！还给脸不要脸！”太监又欲抬脚踹。
就在这时，那一直蜷缩着的少年猛地抬起了头。
凌乱肮脏的黑发下，是一张异常苍白瘦削的脸，颧骨高高凸起。但最让林晚心悸的，是那双眼睛——漆黑、深不见底，里面没有哀求，没有泪水，只有一种近乎野兽般的凶狠和戾气，死死地瞪着那个施暴的太监。
那眼神太过骇人，竟让那太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随即恼羞成怒：“你个小野种还敢瞪！反了你了！”
几人又围上去。
少年不再蜷缩，而是试图反抗，但他实在太瘦弱了，根本不是那几个成年太监的对手，很快又被踹倒在地，他却始终咬着牙，一声不吭，只用那双狠戾的眼睛死死盯着每一个人。
林晚的心跳得飞快。
她认出了那双眼睛。尽管此刻还充满稚气和狼狈，但那深藏的偏执与狠厉……前世宫变之后，她曾远远见过新帝一眼，那人高坐步辇之上，眼神扫过伏跪的众人，冰冷、戾气、掌控一切。
是他！未来那个弑兄杀弟、血洗宫廷，最终一统江北江南的铁血暴君——萧绝！
他现在……竟然是这样任人欺凌的小可怜？
太监们似乎打累了，又或许是觉得无趣，骂骂咧咧地走了，留下少年一人倒在尘埃里。
他半天没有动弹。
林晚屏住呼吸，几乎以为他被打坏了。
许久，他才慢慢地、艰难地动了一下，先是手指，然后是手臂。他撑起身体，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那块被踩脏的馒头碎块。
他盯着看了几秒，然后伸出手，极其缓慢地，将那块沾了泥土的馒头捡了起来。
他没有立刻吃，只是紧紧攥在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低着头，凌乱的发丝遮住了他的表情，只有单薄瘦弱的肩膀微微起伏着。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攫住了林晚。是怜悯？是恐惧？还是……看到未来大佬落难时那种微妙的历史参与感？
她想起自己食盒里那碗没动过的、至少是干净的清汤，还有那个因为太硬她没怎么吃的糙面馒头。
大脑还没完全想清楚，身体已经先动了。
她飞快地跑回石桌边，端起那碗汤，拿上那个馒头，又跑回墙边。
心跳如擂鼓。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从墙缝里轻轻唤道：“喂……那个……你……”
少年猛地抬头，警惕地望向声音来源，眼神瞬间变得比刚才更加锐利和凶狠，像被侵犯了领地的小狼。
林晚被那眼神吓得一哆嗦，差点把碗打了。她定了定神，尽量放缓声音：“你……你没吃饭吧？这个……干净的，给你吃好不好？”
她试着将碗和馒头从墙缝底下稍微大一点的空隙处推过去一点。
少年只是死死地盯着她，那眼神充满了不信任和敌意，身体紧绷，仿佛随时会暴起攻击，或者逃跑。
僵持。
林晚的手有点酸。她心里打鼓：要不还是算了吧？这可是未来的暴君，惹不起……
就在她准备把东西缩回来时，少年的目光在她手中的食物和她脸上来回扫了几次，也许是饿极了，也许是看她似乎没有恶意（或者太弱构不成威胁），他极其缓慢地、戒备地，朝墙边挪动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