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捋头发,笑得清风明月:「老乡兼同学。」
我把这话原封不动甩给周瑞。
他沉默两秒,点头:「就是她说的那样。」
我当场拍板:「行,那我可以放心追了。」
这一追,就是两年。
他拒绝得干脆:「不谈恋爱。」
我不信邪,早餐、笔记、球场冰水,连他室友的狗粮我都包圆。
全校都知道,金融系江临月疯了,非要摘那朵高岭之花。
转折来源于他妈的是他妈那场病。
颅内动脉瘤,三十万手术费,他家凑不出零头。
我提着一个沉得勒手的旧帆布袋直奔医院。里面是三十万,我求我爸预支了我未来三年的生日礼物和压岁钱,连这么多年攒的硬币都塞进去了,沉甸甸的一大包。
在消毒水味刺鼻的走廊尽头找到他时,他整个人像被抽空了,靠着墙,影子被拉得很长。
我把袋子塞他怀里,袋子太沉,他下意识抱住。
“先救命。”我喘了口气,盯着他通红的眼睛,把最伤人的话先说在前面,“后谈爱。你要是觉得膈应,以后赚了钱连本带利还我,我绝对不收利息。”
他抱着那袋能救他母亲命的钱,手指关节攥得发白,眼眶红得吓人,却死死盯着我,一句话也不说。
现在我知道了。
那不是感动,那是被砸碎了所有骄傲的屈辱和不得不接住的挣扎。
三个月后,他妈妈出院了。
他抱着一大捧开得没心没肺的向日葵,站在我宿舍楼下,像是站了一个世纪。
看见我,他走过来,声音哑得像磨过砂纸:“江临月,钱我会还你。以后……我护着你。”
我尖叫一声扑进他怀里,向日葵金黄的花瓣被撞得簌簌掉落,落了我们一身。
那时我以为,我终于用真心砸开了他的硬壳。
很多年后我才懂,有些关系,从一开始就建立在坍塌的废墟之上。 他答应护着我,或许不是因为爱。 6 于是我学乖了。
学着他那种“顾全大局”的懂事。
他深夜未归,电话里是安蕊孩子哭闹的背景音。
我戴上最遮光的眼罩,耳朵却竖得像雷达,捕捉楼道里每一次电梯响动。
情人节,她朋友圈晒出九宫格。
照片里,他陪她孩子在地毯上拼乐高,侧脸温柔得像从未属于过我。
我放下手机,平静地打开他的副卡账单,刷了一只限量款鳄鱼皮Birkin。付款成功的提示音,像一声微弱的复仇。
她发“深夜感谢周叔叔救场”,我第一个点赞,评论:“羡慕,真是好男人典范[爱心]。”
我把手机屏戳得咔咔响,想象那是周瑞的脑壳。
他回家看到茶几上的新包,果然笑了,过来揉我的头发:“这就对了,终于懂事了。”
他手指触到我头皮的那一刻,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满意地亲了我额头一下。
那一刻,我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猛地侧头躲开,假装咳嗽干呕,仿佛他的触碰是某种腐蚀性液体。
他愣住了。
我也愣住了。
就在那死寂的几秒里,一个清晰无比的念头,像冰锥一样凿穿了我的天灵盖:
我伺候不了这段关系了。
不,准确地说,是——
我,不,爱,他,了。
这认知没像耳光,它像一场内部核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