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搬来这栋老楼的第三个月,我开始怀疑墙壁是透明的。

不是那种物理意义上的透明,是……有人能看见我。看见我蜷在沙发上啃薯片,看见我对着天花板数裂纹,甚至看见我躲在被子里发抖时,眼泪在床单上晕开的小水圈。

这一切,都从那个午夜的电话开始。

凌晨一点十七分,客厅的座机突然响了。老式电话的铃声很尖,在寂静的夜里像根针,扎得人耳膜发疼。我盯着黑暗中的电话,屏幕亮着微弱的光,像只睁着的眼睛。

犹豫了半分钟,我还是接了。指尖碰到听筒的瞬间,传来一阵电流的滋滋声,像有只虫子在里面爬。然后,一个男人的声音钻了出来——不是低沉的,也不是高亢的,是那种刻意压着嗓子,像砂纸磨过木头的质感:

“你正把脚搭在茶几上,左手捏着薯片袋。”

我的呼吸猛地顿住。

低头看,右脚确实跷在玻璃茶几的边缘,拖鞋的后跟挂在脚趾上;左手攥着半包原味薯片,包装袋被捏得皱巴巴的,碎渣从指缝漏出来,掉在灰色的地毯上。

冷汗顺着后颈往下滑,凉得像冰。“你是谁?”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没有回答。只有滋滋的电流声,像对方在笑,又像在呼吸。几秒钟后,电话被挂断了,忙音“嘟嘟”地响着,在空荡的客厅里格外刺耳。

我挂了电话,手抖得厉害。冲到门口检查门锁,又把所有窗户都关紧,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做完这一切,我缩在沙发上,盯着那部座机,直到天边泛白,都没敢再合眼。

第二天,我把座机线拔了,扔进抽屉深处。我想,大概是恶作剧吧,也许是哪个朋友知道我独居,故意吓我。

但第三天午夜,手机响了。

屏幕上跳动着一串陌生的本地号码,归属地显示就在这个区。凌晨一点十七分,分秒不差。

我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直到它自动挂断。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像要撞破肋骨。可没过两秒,它又响了,固执得像个幽灵。

我深吸一口气,接了。

还是那个声音,带着点不耐烦的笑意:“你在数天花板的裂纹,已经数到第17道了。”

我猛地抬头。天花板上有片水渍,干了之后裂成了蜘蛛网的形状,我这几天失眠,总爱盯着它数。刚才我确实在数,右手的食指还悬在半空,停在第17道裂纹的尽头。

“你到底是谁?!”我几乎是吼出来的,“你在哪?!”

“我在看你啊。”声音轻飘飘的,像贴在我耳边说的,“看你吓得发抖,像只被雨淋了的兔子。”

电话又挂了。我把手机扔到一边,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牙齿打颤。这不是恶作剧。他能看见我,就在这栋楼里,甚至……就在我身边。

接下来的几天,电话成了定时炸弹。每天凌晨一点十七分,准时响起。他像个隐形的观众,评论着我的一举一动:

“你把新买的摄像头对着门口,却忘了厨房的窗户没关严。风灌进来,窗帘在动呢。”

我疯了似的冲到厨房,果然,窗户留了条缝,米白色的窗帘被风吹得鼓起来,像个窥探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