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溺水之人，明知抓住的可能是另一根即将断裂的稻草，却还是用尽了全力。
我抬起头，迎上王海的目光。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那眼神里依旧没有愤怒，没有鄙夷，反而像是一个医生，在审视一个病入膏肓却还不自知的病人。
“我承认，”我舔了舔更加干裂的嘴唇。
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驱使着我，把心底最不堪、最软弱的念头摊开在这个“合法丈夫”面前。
“我是爱林薇的，我不想失去她。”
这承认让我自己都感到一阵羞耻和悲凉。
在这铁一般的事实面前，我的“爱”显得如此苍白和可笑，但我却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死不肯放手。
王海轻轻笑了一下，不是嘲讽，更像是一种了然的叹息。
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上，那块百达翡丽在灯光下闪过一道微光。
“张先生，”他的语气依旧平和，甚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怜悯？
“我和小薇之间，不是一句简单的‘离婚’就能说清楚的。”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透过我，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我们两家是世交，结婚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还牵扯到很多……利益和关系，而且，”
他看向我，眼神锐利了一分，“你真的了解林薇吗？了解她想要什么吗？”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我虚张声势的气球。
我想要反驳，想说我知道她喜欢香芋紫，知道她梦想画画，知道她半夜醒来要喝温水……
可是，这些碎片，在王海这句轻描淡写的反问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我真的了解那个在法定年龄就选择嫁人，却又在婚姻之外和我纠缠三年的女人吗？
“我不在乎她想要什么！”一股莫名的焦躁和绝望涌上来，我几乎是低吼出来，声音压抑而扭曲。
“我只知道我想要她！这三年是我陪在她身边！是我在照顾她！”
“照顾？”王海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意味难明，“嗯，谢谢你替我省了不少心。”
他拿起桌上的结婚证，小心地放回公文包，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只是收起一份普通的文件。
“离婚，目前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种温和的气场此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至于你和小薇之间的事，那是你们的问题。我不会干涉，但也不会成全。”
他整理了一下羊绒衫的袖口，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账我已经结过了。张先生，好自为之。”
说完，他转身，不疾不徐地走向咖啡馆门口，风铃再次叮咚一响，他的身影便融入了门外迷蒙的雨幕中，消失不见。
我依旧僵坐在原地，像一尊被雨水打湿的石雕。
裤兜里的瑞士军刀硌得大腿生疼，但此刻，它更像是一个巨大的讽刺。
王海甚至没有给我亮出它的机会。
他只用一本结婚证和几句平静的话，就兵不血刃地，将我的世界彻底摧毁。
而我那句“不想失去她”的哀求，还徒劳地悬浮在充满咖啡香气的空气里，无人回应，只剩下无尽的空洞和冰冷。
原来，我连争夺的资格，都不曾真正拥有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