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婚姻?婆家?这些曾经禁锢她一生的枷锁,这一世,休想再困住她。
女人改命,终究还得靠自个儿,靠脑子里的文化。她得去读书,必须去。
风吹过院坝,带着泥土的气息。林晚春深吸一口气,感觉那颗死了很久的心,重新开始有力地跳动起来。
扶着母亲回到里屋那间阴暗的土坯房,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王家母子的骂咧咧和邻居们尚未散尽的议论声。母亲浑身还在抖,抓住林晚春的手,冰凉的,声音带着哭腔:“春儿啊……你、你这是干啥呀!把人都得罪光了,你这以后可咋办啊……”
林晚春反手握住母亲粗糙的手,用力紧了紧,试图传递一点力量给她。“妈,不得罪他们,我以后才真的没活路。”她的声音很低,却异常坚定,“你以为顺着他们,就能有好日子过?李建军是什么人,你难道一点看不出来?”
母亲嗫嚅着,眼泪滚了下来:“可是……女人家,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忍一忍,一辈子就……”
“我忍过了。”林晚春打断她,眼前闪过灶台边冰冷的触感,“妈,我忍了一辈子,结果就是死在没人看见的地方。这辈子,我不想再忍了。”
母亲被她话里的寒意和决绝吓住,呆呆地看着女儿,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她。眼前的晚春,眼神锐利,脊梁挺直,再不是那个低眉顺眼、任人拿捏的姑娘了。
林晚春没再多解释,有些痛,没经历过的人永远不会懂。她让母亲坐下,自己去灶间烧了热水,仔细地清洗掉拇指上的血迹,又用干净的布条包好。那个鲜红的手印,是她向过去宣战的誓言。
做完这些,她回到自己那张用木板搭的小床边,从枕头芯子的最里面,摸出一个小铁盒。打开,里面是几张毛票,她这些年偷偷攒下的,少得可怜。还有最重要的,那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
她展开它,就着窗户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号。这不是完整的试卷,而是她临死前那段日子,意识模糊中,在医院废弃报纸边角、用捡来的铅笔头写下的碎片记忆。2025年,她女儿偷偷复习准备高考,偶尔会来看她,念叨一些难题,她听着,混沌的脑子里却莫名清晰地对上了自己年轻时学过的知识,甚至……预感到了一些方向。她当时只当是回光返照的胡思乱想,现在却成了她唯一的“金手指”。
数学的最后一道大题的关键步骤,语文作文可能涉及的时代主题关键词,英语阅读里几个生僻但关键的词汇……还有几个重要的时间节点:哪一年县中会扩招复习班,哪一年国家会有针对贫困生的助学政策,甚至……几年后附近镇上会因为修路而拆迁的几处地方。
这些信息杂乱,不成系统,但每一条,都可能是一条出路。
读书。必须读书参加高考。这是跳出这个农村,摆脱既定命运最直接、最堂堂正正的路。她今年二十岁,比正常高中生大几岁,但并非没有机会。前世为了辅导女儿,她偷偷捡过人家的旧课本看,底子还在。
可是,钱呢?学费、书本费、生活费……家里一贫如洗,母亲腿脚不便,弟弟还在上学。王家那边,经过今天这一闹,彩礼肯定别想了,不断绝来往就算他们“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