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春猛地抬头，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这一个月所有的辛苦和压力，仿佛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老师，我……我还有机会吗？”
“机会是人争出来的。”周老师语气坚定起来，“你的年龄是劣势，但你的决心是最大的优势。复习班，我可以帮你报名，学费我先垫上，你以后有了再还我。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你会是班里最大的学生，可能会听到一些闲言碎语，学习进度也会非常吃力。你，真的能坚持吗？”
“我能！”林晚春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回答，“老师，谢谢您！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就这样，林晚春的名字，出现在了镇中学高考复习班的名单上。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小村，引发了比掀桌子更大的轰动。
“二十岁的老姑娘去上学？笑死个人！”
“肯定是想男人想疯了，去学校找机会吧？”
“周老师也是，瞎掺和啥，这不是浪费钱吗？”
“听说还把王家得罪死了，以后谁还敢要她？”
风言风语如同冰冷的雨水，无孔不入。母亲出门都抬不起头，回来就对着林晚春抹眼泪。林晚春却像没听见一样，她忙着呢。她用卖鸡蛋攒下的最后一点钱，买了最便宜的本子和笔，把周老师给的资料和自己能借到的课本，一点点抄写、整理。时间不够，她就压缩睡眠，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
开学那天，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走进那间坐满了十七八岁少男少女的教室。果然，好奇、打量、甚至略带鄙夷的目光齐刷刷射过来。她面不改色，径直走到最后一排角落的空位坐下，摊开书本，隔绝了所有喧嚣。
第一堂课是数学，老师讲的是函数概念。周围的同学大多显得轻松，这对他们来说是复习。对林晚春而言，却是全新的挑战。她听得极其吃力，笔记记得密密麻麻，却仍有大片疑惑。下课铃响，她追着老师问问题，年轻老师看着她，有些惊讶，还是耐心解答了。但时间有限，她的问题太多，太基础。
她知道自己必须付出比别人多十倍的努力。于是，课间十分钟，她在看书；中午别人午休，她在做题；晚上放学，她最后一个离开教室，就着走廊的灯继续学习。回到家，还要忙完家务，再熬到深夜。
体力严重透支，营养不良让她时常头晕眼花。但她不敢停。兜里那张写着未来信息的纸条，像一团火，灼烧着她，催促着她。她不仅要考上大学，还要考一个好大学，才能彻底改变命运，才能有能力保护想保护的人。
偶尔，她会听到关于李建军的消息。听说他家里又给他说了一门亲，是邻村家境稍好的姑娘，最近正打得火热。林晚春只是淡淡一笑，继续埋首题海。那个男人，早已不在她的人生规划里。那张协议，是她悬在对方头上的一把剑，暂时不动，不代表不存在。
复习的日子枯燥而艰辛，但知识的世界也向她展现了前所未有的魅力。当她终于弄懂一个困扰许久的数学定理，当她能磕磕绊绊地读下一段英语短文，当她从历史书中看到时代变迁的脉络，与她那“先知”的记忆碎片隐隐印证时，巨大的成就感淹没了她。她不再是那个只能围着灶台转、命运由人拿捏的林晚春，她正在用知识重塑自己的灵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