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陈念将这些草药,按照某种奇异的比例,放进一个瓦罐里,用小火慢慢地熬煮。
很快,一股浓烈又古怪的药味,弥漫了整个屋子。
等药汤熬成墨绿色的粘稠液体后,她将其放凉,然后用一根棉签,沾着药液,极其轻柔地,为那只黑色的“兵”蛐,擦拭全身。
从触须到翅膀,再到六条腿的每一个关节,一丝不苟。
整个过程,那只蛐蛐,依旧一动不动,仿佛已经习惯了这一切。
做完这一切,陈念又从一个瓷瓶里,倒出一些黄色的粉末,和蛋黄搅拌在一起,搓成米粒大小的丸子,喂给蛐蛐吃。
陈晓东偷偷闻了一下,那粉末,有股淡淡的、类似麝香的味道。
他不知道,那是磨成粉的鹿茸。
一克,就顶他一个月的饭钱。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深夜。
陈晓东困得上下眼皮打架。
恍惚间,他看到母亲,坐在灯下,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用兽骨制成的、类似哨子的东西。
她将骨哨放在唇边,吹奏起来。
没有声音。
或者说,那声音,极其细微,已经超出了人类耳朵能够捕捉的范围。
但陈晓东却看到,那只一直趴着不动的黑蛐蛐,在寂静的空气中,缓缓地,抬起了头。
它的两根触须,开始有节奏地,微微颤动。
仿佛,在与那无声的旋律,共鸣。
这一幕,诡异,又震撼。
陈晓东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花了。
再看时,母亲已经收起了骨哨,将蛐蛐放回了竹筒。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
接下来的三天,陈念的缝补店,没有开门。
母子俩,就待在那间小小的、与世隔绝的店里。
陈念每天,都重复着同样的事情。
熬药,擦拭,喂食,吹哨。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紧张和不安。
那种专注和沉静,让陈晓东感到陌生,又莫名的心安。
而外界,早已是满城风雨。
“听说了吗?陈寡妇疯了,要跟黑狗赌蛐蛐!”
“就她?一个连缝纫机都踩不明白的病秧子?”
“输定了!我听说黑狗为了这场赌局,花了大价钱,从南边搞来一只‘红孩儿’,据说一口能咬断铁丝!”
“啧啧,这下有好戏看了。那娘们长得不错,就是不知道,在床上,有没有她嘴上那么硬!”
各种污言秽语,传遍了整个筒子楼。
黑狗更是志得意满。
他每天,都带着一群小弟,在陈念的店门口晃悠,叫嚣着让她洗干净了等着。
他对陈念的铺子,对陈念的人,势在必得。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赌局当天,整个筒子楼,万人空巷。
所有人都想来见证,那个不自量力的女人,是如何被黑狗,狠狠地踩在脚下。
陈念,终于推开了那扇紧闭了三天的店门。
她还是穿着那身旧衣服,素面朝天。
只是她的手里,多了一个小小的竹筒。
她的身后,跟着儿子陈晓东。
少年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怯懦和不安。
他的眼神,清亮,坚定。
他相信他的妈妈。
陈念穿过人群,走到八仙桌前,面色平静。
黑狗早已等在那里,脸上挂着狰狞的笑。
“娘们,准备好,怎么伺候你狗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