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青山，住在一个叫“长溪村”的犄角旮旯里。
在我一百一十八岁这年，我把我九十岁的重孙子送上了山。
村里人都说我命硬，克死了老伴，克死了儿子，克死了孙子，现在连重孙子都克死了。
我蹲在坟前，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看着满手沟壑纵横的褶子，觉得他们说得对。
我就是个老不死的。
就在我琢磨着什么时候把自己也埋进去的时候，一个穿着白袍，跟画里走出来似的年轻人飘到了我跟前。
“老丈，”他声音跟玉石相击似的，“我看你身上……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我瞥了他一眼，以为是哪个镇上来的富家少爷迷了路，没好气地回了句：“是啊，快入土了，不同寻常。”
他却不恼，伸出一根比我曾孙女的脸蛋还光洁的手指，在我眉心轻轻一点。
下一秒，他脸上的从容和淡定瞬间崩塌，像是见了鬼。
“天……天灵根？！”他失声尖叫，声音都劈了叉，“你……你你……是天灵根？！”
我愣了三秒，然后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穿越到这个世界整整一百一十八年，我终于听懂了那两个字——灵根。
十八岁那年，测灵大会上，仙师摇着头说我“俗骨凡胎，与仙道无缘”时，我整个人都是懵的。如今，在我行将就木之时，另一个仙人却告诉我，我是万年一遇的天才？
老天爷，你是不是在玩我？
我颤巍巍地问他：“仙人，我现在开始修，还能活几年？”
他定了定神，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凡人寿不过百二十，你已是风中残烛。但若能……在寿终前筑基，或可延寿至两百载。”
我心算了一下，一百二十减一百一十八，我还剩两年。两年筑基？
我呸！百岁天灵根，狗都不要！
可这念头刚起，另一个声音就在脑子里炸开：不对！筑基能活两百岁，我今年一百一十八，就算两年后筑基成功，我还能再活八十二年！
八十二年！比我这辈子都活得精彩！
狗不要，我要！
我“扑通”一声跪下了，抱住仙人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仙人！收我为徒吧！”
【1】
仙人姓陆，单名一个玄字。他看着抱着自己大腿，哭得像个二百斤孩子的我，俊美的脸上写满了纠结和嫌弃。
“老丈，你先放手，有话好说。”
“不放！”我抱得更紧了，“仙人，您就是我再生父母，是我唯一的希望！您不带我走，我就在这坟前给您磕头磕死！”
我这辈子，脸皮这东西，早在七十年前跟村东头的王寡妇吵架时就扔了。为了能多活八十二年，别说磕头，让我管他叫爹都行。
陆玄估计是没见过我这么大岁数还如此豁得出去的，嘴角抽搐了半天，才无奈道：“你起来，我并非不愿，只是……你寿元实在所剩无几。修仙之路，一步一坎，两年筑基，古往今来，闻所未闻。”
我爬起来，抹了把脸，眼神却无比坚定：“仙人，我懂。十八岁那年，人家说我没灵根，我认了。娶妻生子，耕田打猎，我过了凡人该过的一辈子。儿子孝顺，孙子可爱，重孙也算争气，我这辈子，够本了。”
我指了指旁边的新坟，声音平静下来：“现在，他们都走了，就剩我一个老东西。老天爷在这个时候，让我知道我还有条路能走，那我就得走下去。成与不成，是我李青山自己的事。但要是不试一试，我怕我到了下边，没脸见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