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执事眉头紧锁,似乎在权衡。推荐令是真的,可推荐的人……实在太过离谱。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挥了挥手:“罢了,既然有陆师叔的推荐令,便算你通过初选。明日一早,到城中广场,参加第二轮心性考验。”
他把玉牌还给我,又给了我一个号码牌,上面写着“九五二七”。
我接过东西,转身就走,身后是久久无法平息的议论声和无数道探究的目光。
我找了家最便宜的客栈住下,吃了三大碗面条,然后倒头就睡。一百年了,我早就学会了天大的事也得先填饱肚子,睡好觉。
第二天,我揣着号码牌,跟着人流来到城中广场。
广场中央,立着一块三丈高的黑色石碑,据说便是考验心性的“问心石”。
张执事站在石碑前,朗声道:“心性考验,无关修为,无关灵根。手抚石碑,所思所想,皆会化为幻象。能坚持一炷香者,为合格!”
少年少女们一个个排着队上前,手刚一碰到石碑,脸色就瞬间大变。有的满脸恐惧,发出尖叫;有的面露贪婪,痴痴傻笑;还有的陷入悲伤,泪流满面。大多数人,不出十个呼吸就败下阵来,被旁边的弟子拉开。
“下一个,九五二七,李青山!”
终于轮到我了。我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上前。
“还真敢来啊这老头。”
“看着吧,估计一秒钟就得吓晕过去。”
在一片哄笑声中,我伸出干枯的手,轻轻按在了冰冷的问心石上。
【2】
手掌接触问心石的瞬间,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
我不再是站在喧闹的广场,而是回到了长溪村那间破旧的茅草屋。屋子里,我那早逝了六十年的老伴翠花,正坐在油灯下给我缝补衣裳。她抬起头,对我笑了笑,眼角的皱纹还是那么熟悉。
“老头子,回来了?饭在锅里温着呢。”
我心中一颤。这是我记忆里最深的场景。翠花病逝前的最后一个晚上,就是这样对我说的。
若是十八岁的我,此刻恐怕早已泪流满面,扑进这幻象里。
可我是一百一十八岁的李青山。
我看着她,也笑了笑,轻声道:“翠花,我来看你了。不过,我得走了。”
幻象里的翠花愣住了。
我转过身,眼前的茅草屋如烟雾般散去。
紧接着,场景再变。我的儿子,我的孙子,我的重孙……一个个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都出现在我面前。他们有的指责我为何要抛下家庭去求那虚无缥ें的仙道,有的哭喊着求我留下。
我看着他们,心中不是没有波澜。百年相处,骨肉亲情,岂是说放就放?
但我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他们在我面前哭,在我面前闹。
我这一辈子,送走了四代人。每一次的生离死别,都像是在我心上剐一刀。刚开始,痛得撕心裂肺。后来,痛得麻木了。再后来,我明白了,人这一辈子,就是不断地相遇,又不断地告别。
我对着幻象里的儿孙们,深深鞠了一躬。
“爹(爷爷、太爷)不孝,这辈子欠你们的,下辈子再还。但这辈子,我想为自己活一次。”
幻象再次破碎。
接下来,金钱、美女、权力、力量……种种诱惑,在我眼前轮番上演。若是年轻时,或许还会心动一二。但现在,我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