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半真半假，但那份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却是真的。
陆玄沉默了。他看着我满是沧桑的脸，又看了看我身后那一排排的土坟，眼神中的嫌弃慢慢变成了同情，最后化为一丝赞许。
“罢了，”他叹了口气，从袖中摸出一块青色玉牌，“我乃青云宗内门弟子，不便私自收徒。这是青云宗的入门推荐令，三日后，宗门会在百里外的青石城招收新弟子，你持此令，可免去第一轮甄选，直接参加心性考验。”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老丈，我言尽于此。你这天灵根，虽是无上资质，但岁月不饶人。若心性考验不过，便说明你尘缘未了，还是……回村里颐养天年吧。”
说完，他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青虹，消失在天际。
我紧紧攥着那块冰凉的玉牌，入手温润，上面刻着一个古朴的“云”字。
我回头看了看那座新坟，喃喃道：“重孙子啊，太爷要去修仙了。你要是泉下有知，就保佑太爷，筑基成功，回头给你们一个个都刻个长生牌位。”
说完，我把旱烟杆往腰间一别，头也不回地朝山下走去。
长溪村，我住了一百年，是时候离开了。
去青石城的路，对年轻人来说不过一日脚程，我这把老骨头，足足走了两天半。最后半日，还是搭了镇上一户商家的牛车，才在天黑前赶到了城门口。
青石城比我想象的还要热闹，城门口人来人往，大多是和我当年一样，带着孩子，满脸期盼来参加测灵的父母。他们看到我这个拄着拐杖，颤颤巍巍，满脸褶子的老头子也挤在人群里，都投来异样的目光。
“哟，大爷，您这是送孙子来的？”一个好心的大婶问道。
我摇了摇头，咧开没剩几颗牙的嘴，笑了笑：“不，我给自己报名。”
周围瞬间安静了。
所有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那眼神，比当年陆玄仙人还精彩。
“老糊涂了吧？”
“就是，都这把年纪了，还做什么修仙梦？”
“别是个骗子，想混进仙家宗门里偷东西吧？”
议论声不大不小，刚好能传进我耳朵里。我全当没听见。跟这帮小屁孩置气？我连我重孙子尿床都懒得骂了。
我径直走到负责登记的青云宗弟子面前，那是个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脸上带着一丝傲气。他看到我，眉头一皱：“老人家，报名点在这边，寻亲问路请去那边。”
我没说话，直接把陆玄给我的那块青色玉牌放在了桌上。
少年脸上的傲气瞬间凝固了。他拿起玉牌翻来覆去地看，又抬头看了看我，眼神里的怀疑几乎要溢出来。
“这……这是陆师叔的推荐令？你……你是谁？”
“李青山。”我言简意赅。
少年显然不信，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怎么可能得到内门天骄陆玄师叔的推荐？他高声喊道：“张执事！您快来看看，这里有个老头，拿着陆师叔的推荐令！”
这一嗓子，把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一个中年模样的执事快步走来，接过玉牌，确认无误后，脸色也变得古怪起来。他上下打量着我，沉声问道：“你当真叫李青山？这推荐令，你是从何而来？”
“一位叫陆玄的仙人给的。”我平静地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