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蔓，怎么回事？”
“爸，这人来卖榛蘑，指名要找你。”
顾长青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脚下那两个脏兮兮的麻袋，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今天不收了，你走吧。”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顾主任，我的蘑菇真的很好！”我急了，手忙脚乱地解开麻袋，“您就看一眼吧，就一眼！”
我处理过的干榛蘑，那股浓郁又独特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顾长青的鼻子动了动，脸上闪过一丝讶异。
那个叫顾晓蔓的姑娘也好奇地凑过来看了一眼，她的眼睛很亮，像天上的星星。
“爸，这蘑菇……好像真的不一样。”
顾长青走过来，捻起一朵，放在眼前仔细端详，又凑到鼻子下闻了闻。他是个老供销了，是不是好货，一眼就能看出来。这蘑菇的品相，比他收过的任何一批都要好。
“你这蘑菇，怎么做的？”他眼神直直地看着我。
“我们村祖传的法子，保密。”我挺直了腰杆。我的货，就是我的底气。
就在这时，供销社门口传来了拖拉机“突突突”的熄火声。
李大壮和他爹李富贵扛着麻袋冲了进来，看到我，父子俩的脸都绿了。
“陈岩？你怎么……”李大壮指着我，话都说不利索了。他想不通，我一个两条腿的，怎么可能跑得过他家的四个轮子。
顾长青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我，眼神里多了些玩味。
他没说话，只是慢条斯理地对我伸出两个手指头。
“两块钱一斤，你的货，我全要了。”
我的心狂跳起来！两块！比我想象的还要高！
八十多斤，这就是一百六十多块钱！
“谢谢主任！”我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
李大壮急了，也解开他的麻袋：“顾主任！我的也好！我的也两块！”
顾长青瞥了他一眼，拿起他的榛蘑看了看，像扔垃圾一样扔了回去，摇了摇头：“你这里面混了不少陈年货，品相也差远了，火燎气太重，一股烟熏味。一块二，不能再多了。”
李富贵收的时候可是六毛，加上油钱和人工，这一趟几乎不赚钱，白忙活。
父子俩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剜在我身上，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
过秤，算钱，当崭新的一百六十几块钱递到我手里时，我感觉像做梦一样。
我捏着钱，走到李大壮面前，从里面抽出五块钱递给他。
“大壮哥，谢你给我带路了，这钱你拿着，去国营饭店割二两肉，别说兄弟我不仗义。”
李大壮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死死地瞪着我，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他爹李富贵一把拉住他，低声吼道：“没出息的东西！跟我走！”
看着他们灰溜溜的背影，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只是开始。
可我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个更大的噩耗就砸了下来。
我拿着钱，第一时间冲进了县医院。
我找到了最好的外科医生，把爹的情况跟他说了。
医生推了推眼镜，用一种近乎宣判的语气说：“小伙子，你爹这腿，骨头都错位快十天了，周围的肉都开始长死了。县里这条件，我敢切不敢接。要去市里，找专家用钢板钢钉固定，晚一天，烂掉的风险就多一分。我劝你，别想着省钱了，现在不是钱的问题，是跟阎王爷抢时间的问题。两千块，是你爹这条腿的买命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