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块！买命钱！
我手里的钱，连个零头都不够。
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一盆冰水浇得透心凉，从头到脚。
04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医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街边的路灯亮起，昏黄的光晕，像一个个巨大的叹息。
我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回去，把我自己卖给王翠芬的傻侄女？
就在我绝望得想一头撞死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陈岩。”
我回头，看见顾晓蔓站在不远处。她换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手里还抱着那本书。
月光下，她整个人像会发光。
“顾……顾同志。”我有些局促，下意识地想把自己身上的泥土和汗味藏起来。
“我爸让我来问问你，你还有没有那样的榛蘑？”顾晓蔓的语气很平淡。
“有，我们后山多的是！”我立刻答道，这可能是我最后的机会。
“嗯，”她点了点头，“不过最近城里查得严，不让私人倒卖山货了，你下次再送来，可能会有麻烦。”
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这等于断了我的财路。
“谢谢你提醒。”我由衷地说道，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她叫住我，“你刚才去医院了？你爹的腿……”
我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块石头。
她看着我，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你跟我来。”
她带着我，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供销社的后院，也是她家的住处。
顾长青正在院子里喝茶，看到我，并不意外。
“主任，我爹的腿……”我把医生的话复述了一遍。
顾长青听完，放下茶杯，叹了口气：“两千块，不是小数目啊。”
我“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顾主任，我知道您有办法。我想跟您借钱，不，我想跟您合作！我知道怎么赚钱，我……”
“小伙子，你起来。”顾长青打断我，“你很有本事，但胆子也太大了。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卖蘑菇的事，要是被人举报是投机倒把，我也要受牵连？”
我的心一点点冷下去。
“爸！”顾晓蔓突然开口，她的声音很坚定，“你不敢，我敢！”
她转身跑进屋，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用手帕包着的小包，一层层打开，里面是这些年她积攒下来的全部家当，还有一张去广城的火车票。
“这里有二百块钱。火车票是我托在广城的姑妈买的，不需要介绍信。”她把东西塞到我手里，“我听见了，你刚才在医院门口自言自语，说你想去广城。”
我愣住了，我确实在绝望中念叨过《市场信息报》上说的那个遍地是黄金的城市。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钱，不算借给你的。”顾晓蔓看着我的眼睛，那双像星星一样的眸子里，闪烁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光芒，“算我投资你的。我相信我的眼光。你从广城带回来的货，我爸的供销社不敢卖，我租个柜台自己卖。利润，我要三成。”
我看着她，这个看似柔弱的姑娘，身体里却藏着比她父亲更强大的魄力和胆识。
她不是在同情我，她是在跟我做一笔生意。
一笔赌上我的未来，和她的全部身家的生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