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们都说她疯了,是被这里的“不干净”东西吓疯的。
但我却从她颠三倒四的话里,听出了一丝不对劲。
“十五”、“吃饭”、“不能看脸”。
这让我想起了李公公给我的纸条上,那还没来得及验证的第三条规则。
规则三:每月十五,必须在窗台放一碗盛满的白米饭,饭上插一根红筷子。
我试着靠近她,递给她一块我藏了很久的麦芽糖。
她警惕地看了我一眼,飞快地抢过糖,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你是新来的……你也要乖乖听话……”
“给‘巡视者’上供,不然,它会吃了你……”
她说完,又神经质地拍了拍怀里的布偶。
“吃了你,就像吃了我的孩儿一样……”
我心头一凛。
巡视者。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原来,这冷宫里的规矩,不是为了困住我们。
是为了供奉某个……我们看不见的东西。
而慧嫔,显然是某个规则的受害者。
看着她疯癫的样子,我第一次感觉到了比死亡更深的恐惧。
在这里,死,或许是一种解脱。
最可怕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变成一个连自己是谁都忘了的,活着的祭品。
我不能,变成她那样。
5
平静(或者说,苟延残喘)的日子,在我入宫的第三个月被打破了。
丽昭仪来了。
她穿着一身火红的宫装,披着厚厚的白狐斗篷,在一众奴仆的簇拥下。
“哟,姐姐在这儿住得可还习惯?”
她用绣着金线的帕子掩着鼻,仿佛这里的空气都污了她的眼。
我跪在地上,垂着头,“托妹妹的福,一切安好。”
“安好?”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花枝乱颤。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我脸上。
火辣辣的疼。
“一个罪臣之女,也配跟本宫称姐妹?”
她身边的太监立刻上前,一脚踹在我心口,我整个人倒在地上,喉头一甜,呕出一口血来。
“苏凝,别以为皇上还念着旧情。你现在,就是一条狗。”
丽昭仪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中满是胜利者的快意。
“听说你在这里装神弄鬼,吓疯了好几个人?本事不小啊。”
她缓缓蹲下身,用涂着鲜红丹蔻的指甲,挑起我的下巴。
“本宫今天来,就是想瞧瞧,你这条狗,到底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或者,干脆……本宫就送你一程,让你下去陪你的死鬼爹娘,如何?”
她冰冷又恶毒的话语,像淬了毒的针,一根根扎进我心里。
我趴在冰冷的地上,感受着脸颊的剧痛和满口的血腥。
我没有哭,也没有求饶。
我只是死死地盯着她那张美艳而扭曲的脸,在心里一字一句地对自己说:
苏凝,记住这张脸。
记住今天所有的羞辱。
她想让我死。
那我就得……先送她一份大礼。
一份,只有这冷宫才能送得出手的,回魂大礼。
当然。
好戏,现在才真正开场。
6
今天,是十五。
宜上供,宜见血。
我按照慧嫔的疯话和规则的提示。
将我那份少得可怜的米饭,盛得满满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