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周围的围观群众更多了。指指点点,低声议论。

“啧啧,听说是被姘头打的?”

“打得可惨了,都送抢救了!”

“刚才揪进去那男的看着就像个混混……”

“这女的家里人也够惨的……”

零碎的话语飘过车流,断断续续钻进车窗。

戎铮掐灭了最后一个烟头。烟蒂被摁在烟灰缸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嗤”响。他面无表情地升起车窗,隔绝了外面带着怜悯、好奇和鄙夷的空气。

引擎启动。

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驶离了这片喧嚣的旋涡。后视镜里,急诊科门口那场混乱的景象迅速缩小,直至消失。

他需要去公司点个卯。生活还要继续。

好戏,才刚刚开场。

第三章

戎铮在工位上待到下午五点。处理了几份无关紧要的文件,接了客户两个电话,和平日没什么不同。直到下班时间,他才拿起外套,再次驱车前往市二医院。

这次,他直接进了住院部。

打听清楚病房并不难。普通三人间靠窗那张床。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呛人,混合着饭菜和各种说不出的体味。

他推开那扇虚掩着的病房门。

里面的情景像一幅定格画。

岑柠躺在病床上,脸肿得变了形,青紫交错,像打翻的调色盘。嘴唇干裂,结着血痂。额头缠着厚厚的纱布,隐隐透出血色。一只胳膊打着石膏吊在胸前,露出的手腕处也是大片淤青。她闭着眼,眉头紧锁,呼吸微弱,床边吊着输液瓶。

岑柠的父母——岑志国和吴桂芝,一个坐在旁边塑料凳上抹眼泪,一个站在床头,佝偻着背,茫然又无措。

戎铮的出现,像一颗石子投进死水潭。

吴桂芝猛地抬头,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看到他,像是看到了唯一的救命稻草,踉跄着扑过来,枯瘦的手死死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铮子!铮子你可来了!”她哭嚎起来,声音嘶哑难听,“柠柠她…她快不行了啊!那个杀千刀的畜生!他把我闺女打成这样啊!老天爷啊……”

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岑志国也颤巍巍站起来,浑浊的老眼望着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完整的话,只是不住地叹气,摇头:“作孽啊…作孽…”

病床上的岑柠似乎被这哭嚎声惊动了。她眼皮艰难地颤动了几下,极其缓慢地睁开一条缝。肿胀的眼皮挤得眼睛只剩一条线,但目光在接触到戎铮身影的那一瞬间,骤然凝住。

恐惧,剧痛,还有一丝被撞破最不堪秘密的绝望,在她那唯一能表达情绪的眼睛里剧烈地翻滚。她想动,想缩起来,但身体的剧痛让她只是发出了一声微弱压抑的抽气。

戎铮站着没动。胳膊被吴桂芝死死抓着,他也没挣脱。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从哭天抢地的丈母娘身上,移到一脸苦相的岳父脸上,最后,落回病床上那个面目全非的女人身上。

他任由吴桂芝的哭嚎和抓挠持续了十几秒。走廊里已经有其他病人和家属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

然后,他手臂微微用力,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沉稳,把吴桂芝按回塑料凳上。

“妈,小声点。”戎铮的声音不高,平平的,没什么起伏,却像是带着一种奇异的冰镇效果,瞬间压低了吴桂芝的哭嚎,只剩压抑的抽噎。岑志国也愣愣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