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十五年的守夜人
老张名叫张建军,今年五十八岁,在故宫当安防员满十五年的那天,他特意去角楼旁的小卖部买了包硬壳红塔山 —— 那是他刚入职时,带他的师傅老李常抽的烟。烟盒揣在兜里,隔着制服布料硌着腰,像揣着十五年里无数个寂静的夜。
故宫的夜班分两拨,晚八点到凌晨两点,凌晨两点到早八点。老张总选后半夜,他说 “后半夜的故宫才像故宫”。其他安防员躲在监控室里打盹时,他会背着巡逻棍绕着东六宫走一圈,听坤宁宫檐角的铜铃在风里晃出 “叮 —— 当 ——” 的声儿,看月光洒在汉白玉栏杆上,把那些雕着龙纹的柱头照得像浸在水里。
同事们都觉得老张怪。珍宝馆西配殿那片区域,自打 2018 年有游客说看见 “穿旗袍的影子” 后,没人愿意值那儿的岗,老张却主动申请。有回小李跟他一起巡逻,走到体仁阁后头的夹道,小李突然拽住他的胳膊:“张哥,你听,是不是有人哭?” 老张侧耳听了听,只听见风吹过槐树叶的 “沙沙” 声,他拍了拍小李的手:“傻小子,这是树影晃着窗棂,你心里有鬼,才听啥都像鬼。”
没人知道,老张来故宫当安防员,是为了爷爷的一桩心愿。他爷爷张守义,年轻时是故宫的文物保管员,1948 年国民党撤退时,爷爷守着一批青铜器没走,后来又在 “文革” 里把光绪年间的《内务府记事档》藏在炕洞里,才没被烧掉。2008 年爷爷临终前,攥着老张的手说:“太和殿广场下有东西,庚子年的兵魂没散,你要是有机会去故宫,多看看,别让他们白死。”
那会儿老张刚从国营工厂下岗,听不懂爷爷话里的 “兵魂” 是啥意思,只当是老人糊涂了。直到 2010 年故宫招安防员,他抱着 “离爷爷近点” 的念头报了名,一待就是十五年。
2025 年 8 月 14 日,也就是老张遇着怪事的前一天,故宫闭馆后出了点小插曲。文物修复室的林老师突然找到安防科,说她放在太和殿丹陛旁的工具箱不见了 —— 里面装着修复檐角琉璃瓦的专用胶,还有一把刻着 “光绪年制” 的小錾子。
“那錾子是上个月从库房里调出来的,专门修太和殿匾额上的残字,丢不得啊!” 林老师急得眼圈发红。老张跟着她在太和殿广场转了两圈,青砖地被扫得干干净净,连片树叶都没有。小李开玩笑说:“说不定是被‘老祖宗’借走修匾额了。” 老张瞪了他一眼,却在转身时,瞥见丹陛东侧的砖缝里,渗着一点暗红色的痕迹,像干涸的血。
“林老师,你那錾子上有没有标记?” 老张蹲下来,用手指蹭了蹭砖缝里的痕迹,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
“有!錾子柄上刻了个‘林’字,还有编号 0815。”
老张心里 “咯噔” 一下 ——0815,明天就是 8 月 15 日。
第二章 闰六月的异常信号
2025 年 8 月 15 日,农历闰六月廿二。天气预报说有雷阵雨,可到了晚上,雨没下,云倒把月亮裹得严严实实,连星星都看不见一颗。
老张值后半夜的班,凌晨两点准时到监控室。接替他的是老陈,老陈揉着眼睛说:“刚才东区的红外摄像头有点跳帧,我调了半天,还是时不时黑屏,你多盯着点。” 老张点点头,接过老陈递来的值班记录,上面写着 “00:17,太和殿区域温度异常,18℃(环境温度 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