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免打扰的鲸鱼
程野的手机屏幕在凌晨五点四十七分亮起。
他盯着那条刚发出去的消息看了很久，指尖悬在撤回键上方，最终还是没按下去。
「校门口那家豆浆店要关门了，今天最后一天卖你喜欢的红枣豆浆」
消息显示已读。
三分钟过去，聊天框依旧安静。程野叹了口气，正准备锁屏，突然弹出一条回复——
「滚」
简单利落，连标点符号都懒得加。
程野却忍不住笑了。他几乎能想象到苏晚现在的样子：蜷在美术教室的旧沙发上，蓝白校服蒙着头，只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她的睫毛很长，生气时会微微颤抖，像蝴蝶濒死的翅膀。
他慢悠悠地打字：「苏大学霸，你免打扰关了啊？」
对面秒回：「关你屁事」
程野笑意更深：「那你猜猜，我是怎么知道的？」
这次苏晚没再回复。但十分钟后，教室后门被“砰”地踢开，一把墨绿色折叠伞精准地砸在他后脑勺上。
“程野你烦不烦！”
苏晚站在门口，晨光透过她凌乱的发丝，在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她没扎头发，乌黑的长发垂在肩头，衬得皮肤越发苍白。程野注意到她眼下有淡淡的青色——昨晚肯定又熬夜画画了。
他捡起雨伞，故意在手里掂了掂：“这么凶，难怪没人敢追你。”
苏晚冷笑：“追我的人从食堂排到校门口。”
“是吗？”程野突然凑近，近到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颜料味，“那怎么没见你带过男朋友？”
苏晚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她一把抢回雨伞，转身就走：“...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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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反向的洋流
程野第一次见到苏晚打人是在高二的篮球赛上。
那天他被人恶意撞倒，膝盖擦破了一大片。裁判还没吹哨，观众席就飞下来一把墨绿色折叠伞，精准地砸在对方球员背上。
“手滑。”
苏晚站在看台最高处，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的校服袖子卷到手肘，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臂，腕骨凸出的弧度很好看。
程野永远记得那一刻——她逆着光，下巴微微抬起，眼神锋利得像把刀。
后来那把伞成了苏晚的标志。
她用它打过偷拍女生裙底的变态，打过欺负流浪猫的混混，也打过无数次程野。
“你就不能换个武器？”某天午休，程野揉着被伞尖戳痛的腰抱怨。
苏晚正在画速写，炭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嫌疼就别惹我。”
程野凑过去看她的画，发现纸上赫然是自己趴在桌上睡觉的侧脸。阳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他的睫毛上，在画里变成了一小片温柔的光晕。
“原来你偷偷画我啊？”他坏笑。
苏晚的笔尖“啪”地断了。她猛地合上速写本，耳根通红：“...这是作业！”
“什么作业需要画我？”
“人体结构！”苏晚抓起雨伞就往他身上抽，“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
程野大笑着躲开，却在门口撞上了来送作业的班长。
“你们...”班长看看程野，又看看满脸通红的苏晚，恍然大悟，“打扰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苏晚的辩解被关门声切断。
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
阳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画出一道明亮的分界线。程野站在光里，苏晚站在阴影中，中间隔着三步的距离。
“喂。”程野突然开口，“你脸红了。”
苏晚抓起橡皮就砸：“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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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盐度失衡
暴雨来得猝不及防。
程野在美术教室找到苏晚时，她正对着窗外发呆。雨滴敲打着玻璃，在她眼里映出细碎的光。
“怎么不回家？”他抖了抖湿透的校服。
苏晚头也不回：“没带伞。”
程野挑眉：“你的凶器呢？”
“坏了。”
他这才注意到墙角那把墨绿色折叠伞——伞骨折了两根，伞面也被划破了，像只受伤的鸟。
“谁干的？”
苏晚没回答。她转过身，程野这才发现她右手手背有一道血痕，已经结痂了。
“打架了？”
“关你屁事。”
程野抓起她的手腕。苏晚的皮肤很凉，腕骨纤细得仿佛一捏就碎。他皱眉：“又是那群混混？”
上周有几个社会青年在校门口堵女生要微信，被苏晚用雨伞揍了一顿。
苏晚抽回手：“他们划了我的伞。”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程野知道那把伞对她多重要——那是她妈妈生前送的最后一件礼物。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程野突然脱下校服外套罩在苏晚头上：“走吧。”
“干嘛？”
“送你回家。”
“你有病啊？”苏晚瞪他，“这么大的雨...”
程野已经蹲下身：“上来，我背你。”
苏晚僵在原地。雨水顺着程野的发梢滴落，在他的睫毛上挂成细小的水晶。他的后背看起来很宽，校服被雨淋湿后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人特有的轮廓。
“...我才不要。”
程野回头看她：“怕我摔着你？”
“怕你占我便宜！”
程野大笑：“那你自己走？”
苏晚看了看外面瓢泼的大雨，又看了看程野湿透的背影，最终不情不愿地趴了上去。
程野背起她的瞬间，苏晚闻到了淡淡的洗衣粉味道，混合着雨水的清新。他的肩膀比她想象中要宽，体温透过湿透的校服传来，让她莫名安心。
“你好轻。”程野突然说。
苏晚把脸埋在他肩上：“...闭嘴。”
他们就这样走进雨里。苏晚撑着她的破伞，程野背着她，两个人的影子在积水里交融，又被雨滴打散。
“程野。”
“嗯？”
“...谢谢。”
雨声太大，程野假装没听见。但他感觉到苏晚的手臂环得更紧了些，她的呼吸拂过他的耳畔，像一片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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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章：荧光海
毕业典礼那天，程野在校服背后画了头戴学士帽的虎鲸。
苏晚用马克笔在鲸鱼眼睛上打了个叉：“丑死了。”
她的雨伞挂在书包侧边，伞尖沾着泥——是昨天采风时程野非要背她过水坑的罪证。
“反派才在意审美。”程野低头系鞋带，声音闷在胸腔里，“比如某些人关了免打扰，就为了等一句'暴雨红色预警'。”
蝉鸣声突然变得很吵。苏晚踢飞一颗石子，伞柄“不小心”撞在程野膝盖：“...你知道鲨鱼闻到血会发狂吧？”
程野笑了。六点二十八分的阳光穿透榕树，在他们之间投下摇晃的光斑，像一片正在涨潮的荧光海。
他伸手握住苏晚的伞柄，顺势将她拉进怀里。
“苏晚。”
“...干嘛？”
“我喜欢你。”
苏晚的睫毛颤了颤。她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琥珀般的颜色，程野能在里面看到自己的倒影。
“...我知道。”
“那你呢？”
苏晚挣开他的手，转身就走。但程野看到了——她通红的耳尖，和微微扬起的嘴角。
她的雨伞遗落在地上，伞面内侧用丙烯画满了狰狞的鲨鱼。而在最不起眼的角落，藏着一行小字——
「程野是笨蛋」
后面跟着一颗歪歪扭扭的爱心。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