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只持续了不到三秒,却像烙印一样刻在了我的脑海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悸动和酸楚的情绪席卷了我。那种温柔的眼神,是我在灰白现实中从未得到过的。
我猛地睁开右眼,夕阳依旧,天台空旷,只有风吹过的声音。巨大的失落感将我淹没。那是什么?是谁?那个眼神……为什么让我如此心动,又如此难过?
从那天起,那个穿灰色毛衣、眼神温柔的男人,成了我左眼世界里唯一清晰的、不断回放的影像。我像个怀揣着秘密宝藏的窃贼,在孤独的深夜里反复品味那个瞬间,同时又陷入更深的迷茫:这会是未来吗?还是我极度渴望被关爱而臆想出的幻影?如果这是未来,我该如何走向他?如果这终将实现,那现在的孤独是否值得忍受?
这个预见,没有像以往那样带来焦虑,反而像在黑暗的隧道尽头,亮起了一盏微弱却坚定的灯。我开始下意识地在校园里、在宽敞的咖啡馆、在每一个可能的地方,搜寻那双落满星光的眼睛。然而,一无所获。
3 相遇与疏离
时间平缓流逝,我大学毕业,在这个南方城市找到了一份出版社编辑的工作。生活依旧平淡,像一杯温吞的白开水。我几乎快要将那场“预见”当作一场过于逼真的梦时,他出现了。
那是一个作者交流会,我作为责任编辑负责接待一位新锐设计师。当我拿着名单和资料走到会场门口时,迎面撞上一个人。
“对不起!”我们异口同声。
我抬起头,瞬间僵在原地。眼前的人,穿着合身的白色衬衫,身形挺拔,鼻梁很高,嘴唇的弧度……虽然比左眼预见时更年轻、更清瘦一些,但那张脸,那双此刻带着些许歉意望过来的眼睛——正是我魂牵梦萦了数年的模样!
是他!真的是他!
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耳边嗡嗡作响。我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指甲却深深掐进了掌心。
“没关系,是我没注意。”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
他看了看我胸前的工牌,微微一笑:“是林编辑吧?我是江辰,今天来参加交流会的作者。”
江辰。我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原来他叫江辰。
整个交流会,我都有些心神不宁。我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他发言时逻辑清晰,举止从容;与人交谈时温和有礼,那笑容……像极了左眼预见中的样子,却又似乎隔着一层什么,是恰到好处的客气,而非预见中的亲昵。
我既激动又惶恐。激动于预见的真实性,惶恐于不知该如何靠近。我的左眼能看见未来,却看不见通往未来的路。我习惯了被动接受信息的碎片,却从未主动争取过什么。
交流会结束,我鼓起勇气,以讨论书稿细节为由,要了他的联系方式。他客气地给了,但我能感觉到,那只是出于礼貌。
之后的工作接触,我更是小心翼翼,生怕左眼的能力带来不好的影响。我甚至不敢多看他,生怕从他眼中看到疏离,印证我内心深处的自卑——我这样一个古怪、无趣的人,怎么可能拥有预见中那般温柔的眼神?
我们保持着纯粹的、客气的工作关系。有时在楼道遇见,他会点头致意;有时需要沟通书稿,我们会通过邮件或短信简短交流。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