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最后一丝希望,也断了。
“风浪?”我抓住他话里的关键词,追问道,“现在是夏末,江上风平浪静,哪来的大风浪?”
小六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啊!当时天气好好的,突然就起了一阵怪风,浪头打过来,船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掌柜的,您是说……是有人故意……”
我没说话,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陈大金。
一定是他。
他不仅查到了我的货源,还算准了我的船期,在江上动了手脚!
好狠的手段!这已经不是生意上的竞争了,这是要我的命!
一船货的价值,足以让我倾家荡产,还背上一屁股债。
“掌柜的,我们……我们怎么办啊?”小六六神无主。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慌。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慌了,就真的输了。
“小六,你先去休息。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说。”我扶起他。
“可是……”
“没有可是。”我的声音不大,但很坚定,“天塌不下来。”
把他安顿好,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铺子里,从中午坐到天黑。
我在想,陈大金下一步会做什么。
他毁了我的货,下一步,就该是逼债了。我订这批货,是付了定金的,货没了,尾款我也得照付。苏杭那位伯伯家里也等着这笔钱救急。
陈大金肯定已经算到了这一点。他会放出风声,说我资金断裂,信誉破产。到时候,别说做生意,就连我在城里的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他要的不是打败我,是彻底碾死我。
夜深了,我点上一盏油灯,拿出账本。
我所有的积蓄,加上铺子里所有存货的价值,算来算去,还差三百两银子的窟窿。
三百两,不多,但也不少。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看着账本上那个红色的数字,第一次感到了无力。
难道,真的要关掉爹娘留下的铺子,灰溜溜地离开这里吗?
我不甘心。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我娘临终前,交给我的一个上了锁的小木匣子。
她说,这是她留给我最后的嫁妆。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打开。
现在,应该算是万不得已了吧。
我从床底下找出那个布满灰尘的木匣子,用一把小锤子,撬开了那把已经生锈的铜锁。
匣子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叠厚厚的纸。
最上面的一张,是地契。
不是我们这家铺子的地契,而是一个我从未听说过的地址。
“城西,废弃染坊。”
6
我拿着那张薄薄的地契,手都在抖。
城西的废弃染坊,我有点印象。那是一片很大的地方,因为据说闹鬼,早就荒废了十几年,连乞丐都不愿意去。
我娘留给我这个干什么?一座鬼宅?
我压下心里的疑惑,继续往下看。
地契下面,是一叠图纸。画的不是衣服款式,也不是布料花样,而是一种……机器?
图纸画得极其精细,各种齿轮、杠杆、机括,标注得清清楚楚。旁边还有密密麻麻的小字,解释着每个部件的用途和原理。
我越看越心惊。
这东西,我见过!在我爹的那些藏书里,有一本叫《天工开物》的奇书,里面就提到过一种新式的织布机。据说它的效率,是普通织布机的十倍不止!但书里只有文字描述,没有图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