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那笑容明艳得晃眼：“字面意思。沈照，你是朕的凤君，为朕分忧，不是理所应当吗？”
理所应当。
好一个理所应当。
我垂下眼，掩去眸中翻涌的杀意。余光里，那九十九个少年已经跪伏在地，齐声高呼：“请凤君大人……教我！”
那声音娇嫩，带着一丝刻意的谄媚，像一把软刀子，捅进我的心窝。
我缓缓抬起手，轻轻抚摸着腰间佩剑的剑柄。那是我当年随她征战沙场的佩剑，“破阵”。剑柄上冰冷的触感，让我沸腾的血液稍稍冷却。
我不能在这里发作。
我若反抗，便是抗旨不尊，她有无数个理由将我废黜，甚至赐死。沈家满门的性命，都系于我一人之身。
良久，在全场死一般的寂静中，我听见自己用一种平静到可怕的声音说：
“臣，遵旨。”
02
国宴散去，我带着那九十九个“赏赐”，回了我的长信宫。
长信宫是我成为凤君后的居所，一草一木都由姬明月亲手布置，处处透着她曾经对我倾注的心意。如今看来，却像一个华丽的囚笼，每一处精致都透着讽刺。
九十九个少年被宫人引着，在我殿前的空地上站成数排，像一群等待被检阅的货物。他们或好奇，或畏惧，或野心勃勃地打量着我，和这座象征着无上荣宠的宫殿。
我的贴身内侍常安，脸色惨白地站在我身后，低声道：“君上，这……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我没说话，只是走到主位上坐下，端起一杯早已凉透的茶。
茶水入口，苦涩蔓延，却压不住心底翻腾的恶心。
我抬眼，目光缓缓扫过面前这些年轻鲜活的面孔。他们之中，最大的不过十八，最小的，看起来才十五六岁。正是最好的年纪，却被当成礼物一样送进这深宫。
一个胆子稍大的少年，见我久不开口，主动上前一步，盈盈一拜，声音甜得发腻：“奴名唤怜星，拜见凤君大人。陛下说，您是天上的月，我们是地上的星，往后，还请月亮哥哥多多照拂。”
他刻意将“哥哥”二字咬得极重，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
我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大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我看着那个叫怜星的少年，他长得很美，是姬明月一向偏爱的类型，眉眼间甚至有几分我年轻时的影子。
“抬起头来。”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久经沙场淬炼出的威压。
怜星显然没料到我会是这种反应，愣了一下，才缓缓抬头，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你方才说，我是月，你们是星？”我问。
“是……是陛下亲口所言。”
“那你知道，星辰为何要追随月亮吗？”
他被我问住了，支吾着答不上来。
我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我的身形比这些养在深闺的少年要高大得多，投下的阴影能将他完全笼罩。
“因为月亮的光，能让星辰在暗夜中不至迷失。但也因为月亮的存在，会夺走所有星辰的光辉，让它们变得黯淡无光。”
我伸出手，轻轻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与我对视。我的动作很轻，但眼神里的冷意，让他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陛下让你们来，是让我教你们规矩。那今天，我就教你们第一条规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