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页，他就感到头痛，一种精神上的眩晕感袭来。他放下书，揉了揉太阳穴，内心充满了挫败感。原来，“阅读”这件曾经理所当然的事，如今变得如此艰难。
他打开电视，想找点“背景音”。但所有的频道都是碎片化的：快速切换的新闻摘要、十五秒的戏剧精华、无限循环的洗脑神曲。就连纪录片，也被切割成了三分钟一个的“知识点”，配上激动人心的解说和快节奏的剪辑。
他关掉电视，房间陷入死寂。那种被世界抛弃的孤独感，前所未有地强烈。在信息流里，他永远“在线”，永远与无数虚拟的“同好”在一起。而此刻的寂静，让他直面了自己贫瘠的精神世界。
断食的第二个小时，生理上的不适开始出现。他感到心慌、冒冷汗，甚至有些恶心。这不仅仅是心理依赖，似乎真的有一种戒断反应。他查了一下智能手环，心率确实比平时快了不少。
他几乎要放弃了。摄食器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仿佛在向他招手。只要戴上去，所有的不适都会消失，熟悉的愉悦感会立刻回归。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被书架上的一本旧相册吸引。他走过去，翻开。里面是父母和祖父的老照片。有一张是祖父坐在书房里，埋首于一大堆书籍和稿纸中，眉头紧锁，眼神却异常明亮。那种专注和沉浸，是林默从未在自己和同龄人脸上看到过的。
他想起祖父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小默，真正的思想就像好茶，需要慢慢泡，细细品。那些速溶的，虽然快，但没滋味。”
当时他只觉得祖父迂腐，现在，这句话却像钟声一样在他脑海里回荡。
最终，林默没有戴上摄食器。他靠着强大的意志力（或者说，是对自己现状的惊恐）撑过了这个晚上。他早早躺上床，却在黑暗中睁大眼睛，大脑因为缺乏惯常的信息轰炸而异常清醒，同时又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
他意识到，陈薇也许是对的。“电子榨菜”不仅成了他的主食，更重塑了他的味蕾和消化系统。他已经失去了品尝“盛宴”的能力，甚至，连消化“硬菜”的肠胃都开始退化了。
这一夜，他体验到的不是宁静，而是一种戒断的眩晕和深不见底的虚无。
4 深巷里的“违禁”盛宴
“信息断食”的后遗症持续了几天。林默在工作中屡屡出错，注意力难以集中，对信息流也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排斥感，仿佛味蕾突然能尝出“营养膏”背后人工香精的劣质味道。
陈薇察觉到了他的异常。午休时，她走到林默工位前，低声说：“你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尝试了什么？”
林默苦笑一下，没有隐瞒：“试了下不看碎片信息，差点没熬过来。”
陈薇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理解和同情。“这很正常。你的神经回路需要时间重新适应。就像长期吃流食的人，突然吃固体食物会肠胃不适。”
她犹豫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如果你真的想尝试点‘不一样’的，下班后跟我去个地方。”
林默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下班后，他跟着陈薇，穿过繁华但冷漠的街道，拐进了一条破旧的老巷。这里的建筑还保留着些许旧时代的痕迹，与外面光鲜亮丽的玻璃幕墙世界格格不入。陈薇在一扇不起眼的、没有任何标识的木门前停下，有节奏地敲了几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