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试：通过
笔试：第一
政审大厅，空调骤停。
我把档案袋推给考官，袋口滑出一张迁出证：2009，海州→柳树湾。
“我高考移民，举报自己，也举报林国富——我爸。”
女记录员笔尖一抖，打印机咔哒像给死刑盖章。
我笑着舔了舔嘴角——糖混着铁锈味，甜得发腥。
……
01
“姓名？”
“林野。”
“笔试第一？”
“第一。”
我把档案袋推过去，户口迁移证滑出：2009年，海州→柳树湾。
“我高考移民，举报自己，也举报林国富。”
空调声骤停，像替我按下审判键。
政审员老周突然笑出声：
“年轻人，你在和我们对戏吗？”
我不说话，把身份证也拍在桌上：“我还知道，贫困县特招名额被我占了，真正该上岸的是姚穗。”
听到姚穗的名字，旁边的女记录员手指一顿。 她见过那个姑娘，面试时穿洗得发白的帆布鞋，答题却像刀切豆腐。
屋里沉默得能听见打印机散热。
“把偷来的路还回去，才睡得着。”
机器发出咔哒咔哒声，像铁轨压过夜晚。
我知道，游戏开始了。
我闭上眼，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咚——不是紧张，是卸重。
02
2009年6月26夜，海州，雷阵雨。
林国富穿着财政局制服，踩一双溅满泥点的皮鞋，把我从晚自习教室叫出来。
「收拾书包，明天去柳树湾中学报到。」
他甩下盖好章的迁出证，烟圈混着雨点击在红章上。我接过草莓棒棒糖，甜味压不住心慌。
校车驶出海州，我望着重点中学招牌模糊成水彩。
同车人笑谈 430 分本科线，我攥书包，第一次尝 “降维打击” 的爽，又生出愧疚的根。
把我和熟悉的霓虹、书城、肯德基一一隔开。
父亲揉我头：“别回头，前面是你的赛道。” 他指甲缝的烟焦油混着公章印泥。
我张嘴想说什么，却先尝到甜得发腻的棒棒糖味道——草莓香精混着雨水的铁锈味，像提前预告的血。
夜里十一点，校车停在柳树湾中学门口，没有路灯，只有远处农户家的煤油灯在晃。
校长、教导主任、县招生办的人排成一列，像守着什么宝贝。
他们把我迎进办公室，桌上摆着热腾腾的腊肉面和一份「贫困生助学金」申请表。
父亲笑着递烟，火光在雨夜里一闪一闪，像给未来点着的引信。
我低头吃面，辣得眼泪直流，却不敢抬头，怕他们看见我眼里的恐惧。
那一刻，我并不知道，
自己吞下的不仅是一碗面，还有76个真正贫困生的出路。
我把眼泪拌进面汤，一起喝完，空碗底映出我扭曲的面容，像提前写好的结局。
雨声渐大，盖住我牙齿打颤的声响，也盖住命运偷偷改道的轰鸣。
父亲和校长碰杯，玻璃声清脆，像给未来点着的引信。
我咬一口肥肉，油脂在舌尖炸开，腻得发苦，却不得不咽下去——这是我新人生的第一口饭，也是偷来的第一口粮。
窗外闪电劈过，照出父亲半边脸，笑得像财神，又像阎王。
03
候考室热得像蒸笼，姚穗领口汗渍盐霜，还在背乡村振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