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洞洞的窗口像一只腐烂的眼窝。除了破败的窗框和里面更深的黑暗,什么也没有。风穿过空洞,发出呜呜的低咽。荒草在屋角摇摆,除此之外,一片死寂。
“没人啊,你看错了吧?风吹的草影子?”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但心脏却在胸腔里擂鼓。
“不可能!”周域的声音有点发颤,眼神里残留着惊魂未定,“我看得很清楚!一个侧影,很快…一下子就闪过去了…”他用力揉了揉眼睛,再看向破屋时,只剩下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回家吧。”我拉了他一把,手心冰凉,“这地方邪性。”
他没再坚持,只是沉默地加快了脚步,直到坐进车里发动引擎,才像是找回了一点暖意。车子驶离那片空地时,我忍不住从后视镜又看了一眼。破屋在扬起的尘土中渐渐模糊,像一个蹲伏在荒野里的、不祥的标记。
回家后,周域似乎恢复了常态。做饭、吃饭、看电视,一切如常。只是偶尔,他的眼神会飘忽一下,仿佛在捕捉空气中某个看不见的点。夜幕彻底降临,空气沉甸甸的,连窗外路灯的光晕都显得格外昏黄模糊。洗漱完毕,我们早早躺下。我习惯性地挨着他左手边睡下,我的左边空着的位置在黑暗中显得有些空旷。
不知沉睡了多久,意识被一种极端不适的感觉强行拽回。我的嘴巴里…塞满了东西!那不是梦!触感无比真实——冰冷、僵硬、带着一种滑腻的湿气,就像…就像四根刚从冰水里捞出来的死人手指!它们并排着,粗暴地抵着我的上颚和舌头,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土腥和淡淡腐臭的味道直冲喉咙。
“呜…!”我瞬间从半梦半醒中惊醒,巨大的恐惧和本能的恶心化作一股蛮力。我猛地合上牙齿,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咬了下去!
咔嚓!咯咯咯!
清脆得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混合着一种类似嚼碎脆骨般的闷响,无比清晰地在我口腔里、甚至直接在脑髓中爆开!那声音比咬断鸡爪指骨更响亮,更干脆,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破坏感!
不对劲!这绝对不对劲!意识彻底清醒,巨大的恐慌却像水泥一样灌满了四肢百骸——我睁不开眼!身体像被万吨巨石死死压住,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鬼压床!
小时候听老人说过无数次,也看过一些应对的方法。此刻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恐惧。我集中全部残存的意志力,在心底无声地、一遍又一遍地嘶吼着那些口诀。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眼皮的沉重枷锁猛地一松!
眼前不再是纯粹的黑暗。房间笼罩在一片诡异的、朦胧的昏黄光晕里,如同隔着劣质的毛玻璃看一盏坏掉的老旧灯泡。我能“看”见窗帘的轮廓,天花板的阴影,但这光…绝不是我们睡前关掉的灯!
头,动不了!身体,依旧被无形的锁链捆得死紧! 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缠住了心脏。我再次疯狂地在心底呐喊、挣扎、默念解开鬼压床的咒语。
脖子上的压力骤然减轻!我能动了!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我缓缓地、缓缓地…将头转向了左侧——那片原本空着的、此刻却散发着浓重寒意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