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是午后被带走的。
李小满正在查看香司的药草存货,听闻消息时,只顿了一下,随后放下账册,走出香司。
顺天司门前,卫士拦住了她。
“李姑娘,内令有言,未经传召,不得入内。”
“我不找你们主事。”她抬头,神色平稳,“我找沈如之。”
那名卫士愣了下,随后请人通报。
过了一盏茶,沈如之亲自出来,站在石阶上,衣冠整齐,面色无波。
“你来得比我想的早。”他说。
“放阿七。”李小满道。
“他擅闯禁狱,意图偷取案卷。”沈如之看着她,“你知不知道,这已是重罪。”
“他是我身边人,我认。”
“你认?”沈如之笑了一声,转身往里走,“那你进来。”
她跟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顺天司内堂,门关上,气息一时沉静。
沈如之站在桌边,将一张纸推到她面前。
“这是昨夜有人传信给顾行之旧部的记录,你看笔迹,是阿七的。”
李小满扫了一眼,没有动。
“你信这是真的?”她问。
“我信你不会蠢到让他做这事。”沈如之抬头看她,“可我更信,顾行之如今落难,你未必不会急。”
她没说话。
沈如之继续道:“我可以放他,一句命令的事。”
她抬眼。
沈如之声音很轻:“你要不要用一句话,来换一个人的命?”
“你想听什么?”她问。
“说你认错了。”他看着她,“嫁给顾行之,是你今生最错的决定。”
李小满不动声色:“这有什么意义。我跟他的婚约都取消了。”
沈如之眸色冷了几分。
她转身要走。
“阿七若死,我也不救。”她边走边说,“但你若真有证据,就杀了他,别废话。”
沈如之站在原地,眼神一点点沉下去。
身后门外,一个小太监低声禀道:“沈大人,那孩子,已经昏过去两回了。”
沈如之看了门外一眼,挥了挥手。
“送去医馆,不许死。”
那太监走了。
沈如之转身,盯着桌上那张笔录,又将它撕碎。
他知道她不会低头,可她每次不低头,偏偏都让他更难受。
彼此沉默,是最好的博弈。
顾行之被关在天牢最里间的暗室。
三日,没人探望。他本未觉得异样,只以为外头忙。
直到第四日,有狱卒传话:“那姓李的姑娘没来了,送饭的换成顺天司的。”
他抬头看了看,那碗饭确实变了——没有香司惯用的青菜汤,换了清水煮粟米,冷透的。
顾行之没说话,只把饭推开。
晚上,有人来了。
不是李小满,是沈如之。
“顾将军。”沈如之拎着一壶酒,坐在牢门外,“李姑娘说,让你安心,她会好好活着。”
顾行之盯着他。
沈如之慢条斯理倒酒:“她还说,她已答应嫁王爷,那人正宠着她。你呢,安心坐完这十年。”
顾行之拳头紧了松,松了又紧,没出声。
“我再说一遍,”沈如之轻声,“她选的是王爷,不是你。”
他站起身,准备离开,又停了一瞬,“她让你别再惦记她了。”
牢门锁死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响。
顺天司东偏院
李小满站在窗前,外头雨停了。
阿安进来,“你真不去见他?”
“不能见。”她说。
“可是……他以为你真的不管他了。”
李小满没接话,只抬手揉了揉眉心。
她知道沈如之会添油加醋。
她也知道顾行之不会信。
但她更知道,现在谁信谁,都没有用。她现在只想给皇上一个案子的结果,把这一世的帐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