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苑·后半夜
香案一事虽压下,但气氛未散。
李小满与沈如之分开后,绕道去香司取回旧案卷,却发现案卷室的门虚掩着。
她推门而入,屋内灯未熄,一道熟悉的背影正站在香架前。
是顾行之。
他手中拿着她那本私人调香笔记,翻得缓慢。
“这是你自己留的后手?”他头也不回地问。
“什么后手?”
“笔记里有备用方,与你呈给皇上的那张不一样。”他合上册子,“你料到有人会动你的香?”
李小满沉默片刻,“我没料到是谁,但我知道她会动手。”
顾行之转身,目光锋利,“你为什么不早说?”
“你信我吗?”她看着他。
他没有回答,沉默半晌,才道:“你嫁给我,是因为任务,还是因为……”
“你是顾将军。”她打断,“我没有别的理由。”
他看着她,点头,似乎是明白了。
“你以后有什么事,不用告诉我。”他说完,绕过她,推门而去。
门开的一瞬,外头的风夹着人声涌进来——
“李女官在此?”一名小太监喊。
李小满走出去。
那太监递上诏书:“皇上有命,命李女官即刻赴御前,协同贵妃赏花。”
她一愣:“现在?”
“贵妃突起兴致,要女官评香。”
她接过诏书,眼中光色微变。
这场局还没完。
御花园·晨未亮
贵妃坐在红梅树下,谢玉环侍侧,几名宫中女官围绕。
“来得正好。”贵妃含笑指向案上,“这香,若配宫宴,你看如何?”
李小满走过去,只扫了一眼,便认出是她数日前弃用的调香式样。
她抬头:“此香为腊梅配红龙胆,药性冲突,不宜入宫宴。”
贵妃似笑非笑:“你确定?”
谢玉环轻声道:“小满妹子平日最懂避药,如今也许是记错了。”
李小满道:“若不信,可试给御猫闻。”
众人一惊。
贵妃眼中一闪。
“传猫来。”她说。
不多时,一只白猫被抱来。
香点起,猫鼻动了动,忽然一跃而起,逃出花架,打翻香案。
场面骤乱。
谢玉环脸色僵住,贵妃却仍微笑着,取来一块绣帕。
“李女官好记性。”
“臣女分内之事。”她低头。
“既如此,明日宫宴,你便与本宫一道主持。”贵妃缓声道,“顾将军也会在。”
李小满抬眼,两人视线在空中擦过。
后夜·偏院
沈如之坐在廊下,灯火未灭。
阿安端来药汤,一句话也不说。
“你想说什么?”沈如之忽然开口。
阿安顿了顿,低声:“顾将军要上前线。”
“嗯。”
“他走之后,您想怎么做?”
沈如之没回答。
屋外夜色沉沉,纸鹤落在窗沿。
沈如之起身,缓缓拾起,展开。
纸上只有几个字:
【第三件物品出现在长陵旧井,定位偏差,请即刻处理。】
他捏碎纸片,推门而出。
浮生一局
“顾将军入狱了?”
消息传到李小满耳中时,她正蹲在院里拣豌豆。
阿安端着水走过来,声音压得极低,“今早御前审香案时,有人供出顾将军暗中调换贡香,说是意图谋逆。”
“谁说的?”
“刑部送来的供词上,是刑丞亲笔。”
李小满手中的豆荚“啪”地裂开两半。
刑丞,是沈如之。
她起身,衣摆拂过青石,“我去顺天司一趟。”
阿安拦住她:“你现在身份不便,皇上昨晚还赏你百花头冠,贵妃那边……不能动。”
李小满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转身回屋,把豆子全倒进锅里,一言不发地生火。
阿安低声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会出事?”
火舌舔上锅底,劈啪作响。
“我知道。”她声音平稳,“但我没想到是沈如之动的手。”
顺天司·禁房
顾行之被锁于地牢之中。
地面潮湿,墙角有霉斑,唯独他坐着的位置干净——像是有人专门清扫过。
“你早来了。”他平静开口。
沈如之站在光影之间,没应声。
片刻后,他将一张密奏摊开:“这是你五日前调换香料的路线图,落款是香司弟子。按律可判私制禁香、意图扰政。”
顾行之没看那纸,只道:“你知道那是她替贵妃做的备用方。为何不问她?”
沈如之道:“她曾是你妻子,她说的,我如何信。”
顾行之冷笑一声。
“你想借我之手让她彻底断念?”他望向他,“你这么狠?”
沈如之目光不动,“我只是让皇上信了我。”
“可她呢?”
沈如之微微一顿,低声说:“她不会恨我。”
“你确定?”
“我亲手教过她什么是‘服从规则’。”他说,“她不会反抗的。”
次日·御前
李小满奉命为宴中香引执笔。
百官齐聚,香未点,贵妃便先开口:“近日香司有弊案传出,朕欲查明,李女官可有话说?”
李小满起身。
“臣女以性命担保,香料皆由贵妃亲审,顾将军无涉。”
皇帝缓缓抬眸:“你说他无涉,沈刑丞说有。”
沈如之站于丹墀下,身姿挺拔,不动如山。
她走出一步,“陛下若信我,便暂缓审判,三日,我查出真相。”
“若三日无果?”
“臣女自断此职。”
四座哗然。
沈如之眉头微动,却未开口。
皇帝敲了敲玉案:“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