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她只是闹脾气,像以前无数次那样,过两天又会拿着草莓牛奶出现在赛道边。可现在才知道,那竟是她最后一次对他说的话。
“备车!去市中心医院!” 沈燃一把推开围上来的记者,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哭腔。他记得她说过,心脏偶尔会不舒服,他却总以为是小题大做,从没陪她去过一次医院。
市中心医院的手术室灯刚熄灭。温景然摘下口罩,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连续十小时的手术耗尽了他的体力,护士递来的温水刚喝了一口,办公桌上的固定电话突然急促地响起。
“温医生,您还记得三个月前来看诊的苏晚星吗?就是那个总说心悸,却不肯做详细检查的女孩……” 电话那头是急诊科的同事,声音沉重得让人不安。
温景然握着水杯的手一顿,温水溅在白大褂上,留下深色的印记。他当然记得。那个女孩总是笑眯眯的,每次来都带着自己烤的曲奇,说他做手术太辛苦需要补充能量。他多次劝她做心脏造影,她都以 “没时间” 为由推脱,他只当是年轻人讳疾忌医,没再坚持。
“她怎么了?”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发颤。
“今天凌晨送到我们科,急性心梗…… 没救回来。她的遗物里有你的名片,我们想着通知您一声。”
水杯 “哐当” 砸在地上,碎片四溅。温景然眼前一黑,踉跄着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白大褂的下摆沾满了水渍和玻璃碴,他却浑然不觉。脑海里全是她每次离开时的背影,瘦弱得像一阵风,原来那时的她,一直在独自承受病痛的折磨。
“帮我订个花圈,送到城西殡仪馆。” 他对着电话哑声说,挂掉后才发现,眼泪已经无声地淌过脸颊,滴在沾满血渍的手术手套上,晕开淡淡的粉色。
城郊的画室里,阳光透过天窗洒在画布上,勾勒出朦胧的光影。陆知珩握着画笔的手悬在半空,正对着空白的画布发呆。自从三个月前那个女孩突然不再来画室,他的灵感就像枯竭的泉水,再也画不出一幅完整的作品。
手机在画架旁震动起来,是陌生的座机号码。他犹豫了一下才接起,听筒里传来苍老的声音:“请问是陆知珩先生吗?我是苏晚星的外婆,她…… 她走了,临终前说有东西要交给您。”
画笔 “啪嗒” 掉在画布上,深褐色的颜料迅速晕开,像一道狰狞的伤口。陆知珩僵在原地,耳边嗡嗡作响,连呼吸都忘了。那个总爱趴在他画室的窗台上,安静看他画画一下午的女孩;那个会偷偷在他颜料盒里补充新颜料,在他画板上贴小纸条的女孩;那个说他的画里有光的女孩,怎么会走了?
他想起最后一次见她,她穿着浅蓝色的连衣裙,手里抱着一盆薄荷,说:“陆先生,这盆薄荷能提神,你画画累了就看看它。” 他当时正沉浸在创作的瓶颈期,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连一句谢谢都没说。
现在那盆薄荷还摆在窗台上,叶片翠绿欲滴,可送薄荷的人却不在了。
陆知珩猛地站起身,撞翻了身后的颜料架。各种颜色的颜料泼洒在地板上,像一幅凌乱的抽象画。他不管不顾地抓起外套往外跑,鞋子踩在颜料上,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他要去见她,哪怕只是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