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崀被她突如其来的严肃震住,一时忘了反抗。林大壮趁机又喂了几口,直到他摇头表示吃饱了才停下。
“今晚……” 林大壮站起身,故意拖长音调:“寨子里要办喜事。你最好养足精神。”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乔崀一眼,转身出门。
门一关上,乔崀就瘫软在地。他摸了摸被捏痛的下巴,又看了看桌上已经凉透的饭菜,胃里一阵翻腾。窗外传来欢快的乐声,寨民们似乎已经开始准备晚上的庆典。他绝望地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京城考场的景象,他难道真的就要断送在这个女山匪手里?
木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屋内的林大壮正盘腿坐在虎皮褥子上,粗糙的手指摩挲着早已失去光泽的虎纹。她仰头灌下一口烈酒,琥珀色的酒液顺着下巴滑落,滴在虎皮褥子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大当家的,是想放了那小子吧?”
师爷拄着枣木拐杖踱进来,鞋底沾着泥土。老人虽已年过六旬,那双眼睛却仍清亮如少年,此刻正含着洞悉一切的笑意望着她。
师爷的声音惊得她指尖一颤。林大壮条件反射般去摸腰间的短刀,待看清来人后又倏地松手,转而抓起酒碗一饮而尽。
烈酒灼过喉咙,她借着仰头的动作掩饰眼里的情绪,喉结在麦色肌肤下剧烈滚动。
“您老糊涂了?” 她故意把酒碗往桌上一掼,发出哐当巨响起身时靴跟碾过地上的虎尾,粗布裤管绷出紧绷的腿部线条,腰间铜扣碰撞出清脆声响。
她突然咧嘴一笑,露出犬齿:“我可是山匪头子,专干打家劫舍、为祸人间的勾当。山匪抢亲天经地义,哪有到嘴的肉还吐出去的理?”
师爷笑而不语,指尖轻轻叩着拐杖上那道陈年刀痕——那是十几年前为护着年幼的林大壮留下的。窗外飘来烤肉的香气,混着孩童追逐嬉闹的声音。
“大当家还是这般嘴硬。” 师爷忽然压低声音,皱纹里藏着忧虑:“老朽多句嘴,自古绿林规矩,赶考书生碰不得。这些读书人将来都是要入朝为官的......”
“知道啦知道啦!” 林大壮打断他的话,她抓起酒坛豪饮,酒水打湿了前襟,大笑道:“天塌下来我顶着!人既然绑来了,断没有放走的道理。”
她抹了把嘴,眼神忽然柔软下来:“就这一次...成完婚我自会好好待他。”
师爷凝视她许久,终于点头。拐杖叩地的声响渐渐远去,融入寨子里此起彼伏的欢笑声中。
老人站在檐下深深吸气。暮色中的寨子宛如世外桃源——妇人坐在寨前的晒谷场上筛谷子,金黄的麦粒如雨落下;几个半大孩子扛着新编的竹筐往粮仓跑;更远处,炊烟从每户茅草屋顶袅袅升起,与山间云雾融为一体。
“爷爷!”
七八个总角小儿呼啦啦围上来,拽着他的衣角往老槐树下拖。最小的丫头还踮脚往他怀里塞了把新摘的野莓,熟透的果实染红了老人粗糙的掌心。
“今天讲什么故事呀?” 扎着红头绳的女娃眼睛亮晶晶的。
师爷笑着摸她发顶,顺手把野莓分给其他孩子们。他望向远处巡逻的寨丁——那些人十几年前还是面黄肌瘦的流民;又看看粮仓前堆成小山的麻袋——那里装的都是跟山下村民交换的粮食。
他们寨子不大,人口却有上百人,寨里土地很少,种出来的粮食根本不够寨民分的,从外面采买交换的粮食、物资成为他们的赖以生存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