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声里的不屑和嘲弄,让时星念的心沉到了谷底。
是啊,法律。
她怎么会忘了,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不仅是京圈商界说一不二的掌权人,其背后盘根错节的势力更是令人望而生畏。
他的外公是军中跺一跺脚都能让京北震三震的元老,他的亲舅舅更是政界举足轻重的人物。
在这样一张由顶级权势与财富交织而成的天罗地网面前,只要他不明目张胆地杀人放火,所谓的法律,对他而言不过是可有可无的点缀。
男人微微倾身,那张俊美到极具攻击性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缓缓清晰。
他的眼睛亮得骇人,眼眸深处却暗沉如冬夜。
“我倒是想问问你,时小姐,”他不缓不急地咬着字,却又带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在江砚清和你的未婚夫之间,你会选谁?我当初在你心里,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盛廷,你在胡说什么?”
时星念的心脏狠狠一抽。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却又被她死死地压了下去。
当年的事...她的确做得不道义。
如果不是被那股难言的酸涩冲昏了头脑,不管怎么样,都是应该说清楚再分手的。
可是,当她看见他拿出自己的微信让林梓添加好友的时候,心里生出了一股巨大的,被背叛的感觉。
她也说不清,当时那种感觉是来自林梓还是盛廷。
“盛廷,”时星念深吸一口气,语气努力保持着平静,“你身边的女人,从来都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当年不过是按照你的规则行事罢了。分手这种事,总有人先迈出一步,只不过那次刚好是我。”
“按照我的规则?”盛廷眼底的风暴瞬间凝聚,他忽然上前一步,伸出长臂,扣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却让她无法挣脱。
时星念被他拉近,他身上凛冽的雪松味毫不讲理地霸占了她的鼻息。
这让她的心跳瞬间乱了节拍。
那股熟悉的气息侵袭着她,让她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时星念,你知道吗?”他低下头,声音里是压抑到极致的痛苦,“我从来没有按照什么规则对待过你。”
“盛廷,你放开我。”时星念颤抖着,努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我们已经结束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过去?”
他轻呵了一声,手腕用力一扯,将她带得一个趔趄,直接向后倒去,重重地陷进了身后的沙发里。
不等她反应过来,他高大的身躯便欺身而上,单膝强势地挤进她腿间的沙发缝隙,双臂撑在她的身体两侧,将她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和气息之下。
柔软的沙发靠背承托着她,却无法给她带来丝毫安全感,反而因为这无处可逃的禁锢姿态,让她更加心慌意乱。
他的重量,他的气息,他眼中翻涌的痛楚,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牢牢地困在原地。
“那你倒是说说,”他俯下身,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那双深邃的琥珀色眼眸死死地锁着她,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质问,“我们的曾经,在你眼里,难道真的一文不值吗?”
一文不值?
时星念的心脏猝然一缩,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随后,密密麻麻的疼,瞬间爬满了整个胸腔。
怎么可能一文不值。
那是她最无助,最寒冷的时刻,唯一一段炽热到发烫的时光。
是他,让她第一次知道了,原来被人捧在手心里是那样的感觉。
可是,这份炽热,是不是只属于她一个人,又能坚持多久?
她没有把握,更不能沉溺。
她强迫自己迎上他痛苦的视线,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硬而疏离:“盛廷,你是不是忘了,我不过是你交往过的,多如牛毛的女朋友之一。我只是比她们识趣一点,在你腻烦之前,主动退场罢了。”
“多如牛毛的女朋友之一……”盛廷低声重复着这句话。
他眼中的光一点点破碎,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一种近乎孩童般的迷茫和受伤。
“所以,就是因为这个?”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被砂纸反复打磨过,“就是因为你不信我,所以你选择离开我?选择一声不吭地消失?”
痛苦,浓烈到化不开,从他的每一个毛孔里渗透出来,瞬间将时星念完全淹没。
她几乎要在这灭顶的悲伤里投降,可理智死死地拉住了她。
他现在的痛苦,都源于被她抛弃的不甘。
不管他怎么变,盛廷就是盛廷。
他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盛家太子爷,他根本无法体会她心底对安稳两个字的渴求。
他只是想报复她。
就在几天前,他才残忍地斩断了她在京北发展的第一步。
“信与不信,重要吗?”她偏过头,避开他那双能洞悉一切的眼睛,“事实就是,你身边的女人从未断过。”
“可我连她们的手都没有碰过!”盛廷几乎是吼了出来,他撑在她身侧的手臂青筋暴起,“除了你,我没碰过任何一个女人!你信吗?”
时星念的心狠狠一颤。
他说什么?
他没碰过任何女人?
怎么可能……
“不信。”
“为什么不信?”盛廷的眼眶红得吓人,里面蓄满了猩红的血丝和破碎的水光。
他死死地盯着她,像一头濒死的困兽,做着最后的挣扎,“我和你在一起那半年,你看我跟其他女人说过一句话吗?你看我接过谁的电话,和谁发过信息?时星念,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是啊,那半年里,他确实做到了。
他的世界里仿佛只有她一个人,他的手机对她从不设防,他的行程她随时可以知道。
他会推掉家里安排的重要饭局,只为了带她去吃城南那家她随口提过一句的甜品。
他也会在深夜冒着大雨,驱车几十公里,只为给她送一份热腾腾的宵夜。
所有人都说他是浪子,可只有她知道,那半年,他有多么纯粹,多么……像一个初尝爱情的少年。
可也正是这份纯粹,让她恐惧。
她怕自己会沉沦,怕自己会忘记最初的目的,怕自己会依赖这个从不会为谁停留的男人。
她承认自己喜欢他,但是她决不能依赖。
她时星念,绝不会再把自己人生的掌控权,交到别人手里!
所以她不断地提醒自己,这一切都是暂时的,他是个浪子,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不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