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剑冢迷宫
黑暗。无尽的黑暗。
小艇缓缓下沉，四周的海水形成一道透明的水墙，无数剑的碎片镶嵌其中，如同夜空中的星辰。李大刚手持白帝剑，剑身散发出微弱的银光，照亮三人紧绷的面容。林清竹的护心玉也泛着柔和的青光，两种光芒交织在一起，在幽暗的通道中显得格外神秘。
"这通道有多深？"柳如风低声问。她的脸色仍然苍白，但眉心的银色剑纹已经隐去，只有靠近才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寒气。
"不清楚。"李大刚摇头，白帝剑的光芒照向下方，依然看不到尽头，"老白，你有什么感觉吗？"
剑灵沉默了片刻才回答："很熟悉...但又很陌生。这个地方确实与我有关，但似乎被什么东西污染了。"
通道突然开始变宽，水墙上的剑碎片越来越多，有些甚至完整地保留着剑的形状。又下沉了约莫一刻钟，小艇终于触底——一片铺满剑刃的"沙滩"。说是沙滩，实际上是由无数断剑碎片组成的平台，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三人小心翼翼地踏上剑滩，小艇立刻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回水面，消失在上方的通道中。
"看来没有回头路了。"柳如风轻声道，手按在剑柄上，警惕地环顾四周。
李大刚借着白帝剑的光芒观察周围。他们似乎在一个巨大的海底洞穴中，洞壁上密密麻麻插满了各式各样的剑，有些已经锈迹斑斑，有些则依然寒光凛冽。洞穴向前延伸，形成一条看不到尽头的甬道。
"往哪走？"林清竹问，护心玉在她手中微微发烫，指向某个方向。
李大刚手中的白帝剑也突然颤动起来，剑尖自动转向，与护心玉指引的方向一致。
"看来是这边。"他带头向前走去，"小心脚下。"
剑滩逐渐变成剑林，地上的断剑越来越完整，最后变成了直立的完整剑器，如同一片金属森林。三人不得不小心绕行，避免被锋利的剑刃划伤。奇怪的是，这些剑似乎对白帝剑有种本能的敬畏，每当李大刚靠近，它们就会微微震颤，让出一条小路。
"它们在害怕白帝剑。"老白说，"但我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让它们如此畏惧的事......"
甬道尽头是一面巨大的石壁，上面刻满了与入口处石柱相似的符文。壁前站着一个人——正是先他们一步进入的影阁阁主。她依然撑着那把红纸伞，背对三人，似乎在研究墙上的符文。
听到脚步声，她缓缓转身。红纸伞微微上抬，露出一张与林清竹七分相似的面容，只是眼角多了几分凌厉，唇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妹妹，你终于来了。"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清竹身体一震，护心玉的光芒突然变得强烈："你...真的是我姐姐？"
"林夜雨，你的亲姐姐。"阁主的目光扫过李大刚和柳如风，在白帝剑上停留了一瞬，"二十年前，母亲将我们分开，把你送走，而我......"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我留在阁中，亲眼目睹了天音阁的覆灭。"
林清竹——现在或许该叫她林清竹了——踉跄后退一步，脸色苍白："为什么母亲要分开我们？天音阁到底是怎么......"
"这就是我带你来这里的原因。"林夜雨打断她，从怀中取出那块青色玉佩，"看到了吗？天音琴心的'地'部。只有我们姐妹二人的琴心合璧，才能打开这面墙，看到当年的真相。"
李大刚上前一步，挡在林清竹前面："等等，你怎么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天音阁灭门与青冥宗有关，而你刚才却放他们的人进来！"
林夜雨轻笑一声："青冥宗？他们不过是棋子罢了。"她的目光转向柳如风，"寒月剑仙的传人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
柳如风眉头紧锁："你认识寒月？"
"一面之缘。"林夜雨意味深长地说，"在她被白帝斩杀之前。"
"什么？！"三人同时惊呼。
老白的声音立刻响起："胡说！我怎么可能......"
"不是现在的你。"林夜雨似乎能听到老白的话，红唇微扬，"是完整时的你——白帝剑仙。"
她突然将手中的玉佩抛向林清竹："接着！时间不多了，青冥宗的人很快就会突破外围禁制。想看真相，就跟我来！"
林清竹本能地接住玉佩。就在两块天音琴心碎片接触的瞬间，一道耀眼的青光爆发出来，将整个洞穴照得如同白昼。两姐妹同时发出一声轻呼，身体被青光笼罩，缓缓浮到半空。
无数画面在青光中闪现——
一个美丽的妇人（她们的母亲）在密室中将一块青色玉佩一分为二，分别系在两个五岁女童的脖子上；黑衣人在天音阁内大开杀戒，而为首的竟是几个穿着青冥宗服饰的长老；母亲临终前将林清竹推入密道，却把林夜雨留在身边；最令人震惊的是，画面中几次闪过一柄血红色的长剑，剑柄处赫然是白帝剑的蓝宝石......
"啊！"两姐妹同时落地，青光消散。林清竹泪流满面，而林夜雨则面无表情，只是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痛楚。
"现在你明白了。"林夜雨冷冷地说，"母亲选择救你而不是我，因为她知道你会继承'人'部琴心，而我......"她顿了顿，"我注定要成为复仇的武器。"
李大刚扶住摇摇欲坠的林清竹，心中五味杂陈。那些画面中的血红色长剑让他不寒而栗，尤其是老白在看到画面后的沉默，更让他心生疑虑。
"墙要开了。"柳如风突然提醒道。
果然，刻满符文的石壁正在缓缓移动，露出后面一条向下的螺旋阶梯。阶梯两侧的墙壁上插满了剑，剑尖全部指向下方，仿佛在警告来者不要前进。
林夜雨收起红纸伞，率先迈步："跟紧我，别碰任何一把剑。"
四人小心翼翼地沿着阶梯下行。越往下，温度越低，李大刚呼出的白气在剑光映照下如同薄雾。阶梯似乎没有尽头，不断盘旋下降，周围的剑也越来越古老，有些甚至已经化作了化石。
"这些剑......"柳如风轻触眉心，那里的银色剑纹若隐若现，"它们在哭泣。"
李大刚也感觉到了。白帝剑在他手中微微震颤，似乎在回应那些古老剑器的悲鸣。更奇怪的是，随着深入，阶梯的结构开始变化——有时走过一个转角，身后的路就消失了；有时前方的阶梯会突然延长或缩短；最诡异的是，墙上的剑会毫无征兆地调转方向，而整个空间似乎也随之改变。
"迷宫在重组。"林夜雨头也不回地说，"万剑冢是一个活着的迷宫，它会根据进入者的心意改变结构。"
"那它在带我们去哪？"林清竹问。
"核心。"林夜雨简短地回答，"白帝剑鞘所在的地方。"
老白突然开口："不对...这条路不对......剑鞘不应该在这个方向......"
"你怎么知道？"李大刚在心中问。
"感觉...剑鞘在呼唤我，但不是从这里......"
就在这时，走在最前面的林夜雨突然停下脚步。阶梯在这里中断，前方是一个圆形平台，平台中央悬浮着一物——一个纯白色的剑鞘，造型与白帝剑完美契合。剑鞘周围环绕着七柄光剑，形成一个保护圈。
"找到了。"林夜雨的声音带着一丝狂热。
李大刚手中的白帝剑突然剧烈震动，几乎要脱手飞出。剑鞘似乎也感应到了剑身的存在，开始发出柔和的银光。
"等等！"老白的声音变得急促，"不对劲...那个剑鞘上有问题......"
林夜雨已经迈步上前，两块天音琴心碎片在她手中合二为一，发出悦耳的琴音。七柄光剑感应到琴音，缓缓分开一个缺口。
"姐姐，不要！"林清竹突然喊道，"有什么地方不对......"
林夜雨回头，嘴角挂着冷笑："当然不对。白帝剑鞘里封印的根本不是普通的剑，而是......"
她的话戛然而止。平台突然剧烈震动，剑鞘上的银光变成了诡异的血红色。一道裂缝出现在剑鞘表面，黑色的雾气从裂缝中渗出。
"快退！"柳如风厉声喝道，一把拉住李大刚和林清竹向后跃去。
林夜雨也想后退，但已经晚了。黑雾如同活物般缠上她的脚踝，迅速向上蔓延。她发出一声痛呼，红纸伞脱手落地。
"姐姐！"林清竹挣脱柳如风，冲向林夜雨。
"别过来！"林夜雨厉声道，两块琴心碎片被她用力抛向林清竹，"接着！带着它们离开！这剑鞘里的东西不能现世！"
林清竹接住琴心碎片，还想上前，却被李大刚一把拉住。黑雾已经蔓延到林夜雨的腰部，她的皮肤开始出现诡异的黑色纹路。
"走啊！"林夜雨怒吼，眼中却流下两行血泪，"告诉师尊...我错了......"
最后一刻，她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剑鞘上。血雾与黑雾相撞，发出刺耳的嘶嘶声。剑鞘的裂缝暂时合拢，黑雾也被逼退回剑鞘内。
平台停止了震动，但林夜雨已经瘫倒在地，全身被黑色纹路覆盖，气息微弱。
三人小心翼翼地靠近。林清竹跪在林夜雨身边，泪如雨下："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林夜雨艰难地睁开眼："因为...我才是被选中的那个......"她的目光转向李大刚，"白帝剑灵...没告诉你真相吧......"
"什么真相？"李大刚急切地问。
"剑鞘里封印的...是白帝剑仙的......"
她的话没能说完。平台突然再次震动，比之前更加剧烈。七柄光剑同时断裂，剑鞘上的裂缝重新出现，更多的黑雾涌出。
"来不及了......"柳如风突然站直身体，眉心的银色剑纹完全显现，"寒月说，必须立刻离开！"
"不！不能丢下她！"林清竹固执地抱住林夜雨。
李大刚左右为难。老白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却变得断断续续："剑鞘...不是我的...里面的东西...危险......"
黑雾越来越浓，开始在平台上形成一个人形轮廓。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笼罩全场，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走！"柳如风一把拉起林清竹，另一只手拽住李大刚，"寒月说，那东西一旦完全出来，我们都得死！"
三人踉跄着退回阶梯。就在他们踏上台阶的瞬间，平台完全崩塌，剑鞘坠入下方无尽的黑暗。林夜雨的身影也被黑雾吞噬，最后看到的，是她嘴角的一丝解脱的微笑。
阶梯开始崩塌，三人拼命向上奔跑。身后的黑暗如同潮水般追来，吞噬一切。林清竹边跑边哭，手中的两块琴心碎片紧紧贴在胸前。
终于，他们冲到了入口处。石壁已经重新合拢，只留下一条狭窄的缝隙。
"怎么出去？"李大刚焦急地问。
柳如风没有回答，而是闭上眼睛。她眉心的银色剑纹光芒大盛，一道寒冷的剑气射出，在石壁上劈开一道缺口。
"快！"
三人挤过缺口，跌入来时的剑滩。身后的黑暗被石壁阻挡，但整个洞穴已经开始崩塌，剑林成片倒下。
"出口在上面！"李大刚指向头顶隐约可见的水面光芒。
但那里太高了，没有小艇，他们根本无法回到通道。
千钧一发之际，林清竹擦干眼泪，将两块琴心碎片合在一起，轻轻摇动。清脆的琴音响起，在洞穴中回荡。奇妙的是，地上的断剑开始自动组合，形成一架剑梯，直通上方通道。
"走！"
三人攀爬着剑梯，下方的洞穴已经完全被黑暗吞噬。就在他们即将够到通道入口时，剑梯突然开始解体。
"跳！"李大刚一手一个，抱住林清竹和柳如风，用尽全力跃向通道。
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们拉向上方。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李大刚看到下方的黑暗中，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