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也有妇人悄悄吃药，她也去问过，大夫说她体弱，不一定扛得住那大寒的药。
她纳闷：也是稀奇，别人体弱生不了孩子，她体弱吃不了药，怎么孩子倒是没完没了的生？！
追根究底，肯定就是命硬！扛得住折腾！
抱了最后一丝念想，她才到庙里来烧香。
但愿佛祖爷爷可怜，给她个出路才好！
一路上边琢磨边走，抬眼已到了村口。
几个小娃正追打一条野狗，方芷远远一瞧，自家好几个都在里面。
忽地就一股子气直冲脑门，一嗓子吼了出来：“都给老娘……”
“咣当！”
……
“老太太好福气啊！您儿媳妇这是又有喜了！就是有些体虚，须得好好休养。”
“大夫，您给看看，是男娃不？”
“八成是！你们家啊，还真是留下送子娘娘了！这都连着生了七个了，我看这个也错不了！”
“哎呦呦，这可真是借您吉言了！”
“您客气，我开点安胎的药，饮食上再精细一些，养一段日子就无碍了。”
“这个……大夫，有这个必要吗？她都生了那么多了！以前也没这么娇气，我看她就是有了肚子拿乔！”
大夫一看，也犹豫起来：“那……少开一点吧，她这个身子，还是得养一养，这不也是为了您孙子着想嘛！”
“那，那，那您就给开上一顿……要不两，两顿也行！”这已经是咬牙跺脚的程度了。
大夫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临出门之前，不忍地看了方芷一眼，还是嘱咐了一句：“少劳作，尤其是重物，万万提不得！”
方芷感激地点了点头。
虽然该干的一样都少干不了，至少有个人，哪怕是个外人，关心了她两句。
“行了！别装了！赶紧滚起来做饭去！一家老小还都饿着呢！你倒好，躺舒服了是吧！辛苦我儿背你回来，一把懒骨头，死沉死沉的！累的我儿到现在都起不了身！”
婆母一扫帚砸在方芷脑袋旁边，激起一片沸沸扬扬的土尘，方芷又是一阵咳嗽。
下一瞬，扫帚落在了她的背上。
她用最快的速度爬起来，踉踉跄跄地下了地。
幸好大儿子在旁边扶了她一把，她才没摔倒。
第三下，扫帚打在她的屁股上，伴随着婆母犹自不满的怒骂：“懒骨头！……”
她一边扶着墙往外走，一边在心里后悔。
她不该求夫君生病。
她该求那个老虔婆生病！
生孩子痛一时，有那老虔婆在，没一日安生！
唉！还是没求在点子上！
心里想着，她在灶台边抓了一把稻灰和土，在婆母的碗里使劲抹了抹。
……
墨绿的菜汤，看着格外鲜艳，方芷拿了饼子，掰开分给孩子们。
“祖母，你这碗看着稠些！”
方芷一瞪眼：“不懂事！祖母是长辈，长辈自然要多吃些！好好吃你的！不想吃给你弟弟了啊！”
小孩子挨了训，老实闭了嘴。
“你也是！我孙子要长肉，合该多吃一些，做这么少！这家里属你吃得多！……”
方芷垂下眼盯着碗装起了聋子。
孩子要多吃，男人要多吃，老虔婆自己也要多吃，哪有那么多？
就这些还是她省吃俭用攒下的呢！都是从她自己牙缝里抠扒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