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淬毒的蓝芒,悬停在离断骨裂口不足一寸的冰冷空气里。陈默喉头腥甜翻涌,想嘶吼,却被肋下碗大的创口勒得只剩粗重喘息。每一丝急促气流都刮过灼伤的喉管,发出破风箱般的嘶鸣。汗、血、泥、冰水混合粘腻在脸上,糊住了视线,只留下那一星幽蓝在模糊视野中幽幽晃动,如同毒蛇之眼。
恐惧并非第一次造访。但此刻的寒意更深,钻透骨髓直抵灵魂——这女人非人。她的手法、工具,乃至那毫无波澜的冰冷眼神,都在宣告一种非人的逻辑:活命,需要剔骨、刮髓,以更彻底的摧残为代价。那柄泛着青黑幽光的牙锥,非金非骨,材质陌生得令人心悸。
“咕——” 喉腔深处因极度惊惧和抗拒发出的本能呜咽尚未成形。冰冷的触感已然落下!
不是预想中尖锐破体的剧痛。那牙锥冰冷光滑、如同某种异兽打磨过的指甲盖般大小的钝圆尖端,先一步按在了断口下方、腿筋深处某个紧绷的、如同活物般跳动搏起的位置!像是按进了一团烧红的烙铁!
钝锥落下位置精准得可怖,正是断腿筋腱痉挛得最凶残、牵扯着破碎残肢狂跳不休的节点!被那冰碴子般冷硬的钝圆头狠狠一压——不是刺!是碾!
“呃啊——!!!” 无法抑制的嘶吼从陈默齿缝里暴然炸出!那不是尖锐穿刺,是更深沉、更野蛮的、仿佛硬生生将一股滚烫的铁砂水直接灌进他筋络与骨髓的碾磨之痛!如同被巨大的千斤顶,一点一点缓慢而确定地,将他整条断腿里最敏感、最剧烈反抗的神经与筋腱,彻底压碎!碾烂!
眼珠瞬间被血丝完全覆盖!视野一片赤红混沌!那锥头不仅冷如玄冰,在狠狠碾进他筋络深处的瞬间,竟似还传来一股极细微、却又足以撕裂神经的诡异震动!这震感短促而尖锐,像无数钢针随着钝器的压力同步扎刺!痛苦陡然翻倍!
陈默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在这非人的痛楚下疯狂反张!断裂的肩胛骨狠狠砸在冷硬石板上,发出骨骼摩擦的咯咯呻吟!被勒住的胳膊无意识地挣动,想要撕碎身前施加痛苦的源头!胸膛剧烈起伏,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闷响!然而那双铁爪始终纹丝不动!力道如山!将他死死按在命运的砧板上!
“别动!” 牙锥顶端依旧死死碾住那块剧烈痉挛的筋肉节点,女人的声音毫无波澜,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铁屑刮过岩石。“再绞一根…就断!” 冰冷的目光透过兜帽的阴影,穿透陈默血红的视线,“…断了…就省事…直接卸干净!”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随着“卸干净”三个字猛地钻进他的天灵盖!这不是恫吓!是冰冷的事实!仿佛为了验证她话语中的决绝,那柄牙锥的钝端带着碾磨神经的力道,如同钝刀刮骨般,在他紧绷搏跳的筋腱最深处极其缓慢地碾过一圈!
剧痛瞬间冲垮所有壁垒!陈默眼前白光乱闪,继而一片深沉的黑暗席卷上来,意识如同坠入极寒冰河,瞬间被淹没、冻结,连嘶吼都被生生扼断在喉咙深处。身体完全僵硬,只剩最本能的、不受控制的细碎抽搐。那条断腿狂热的痉挛诡异地戛然而止了!像被彻底捏断了线的木偶部件。
石室陷入诡异的死寂。只有陈默压抑着巨大痛苦的抽气声和女人同样粗重却隐忍着某种更可怕激荡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断口处血肉模糊,筋络软塌塌地被钝锥压开一个圆形的浅坑,里面惨白的骨茬若隐若现,不再狂跳。
那女人没抬头。包裹在油布雨衣里的上半身微微晃了一下,像风中即将倾折的铁柱。她抬起握着牙锥的枯手——那绷带上沾满了陈默断腿处溅射出的新鲜血点和黄白的筋络碎片。青黑色的锥体表面,此刻沾染上了一层湿漉漉、闪着某种诡异油腻光泽的暗红色液膜!在惨白灯下,那层液膜如同有了生命般,缓缓地沿着冰凉光滑的锥体表面蠕动、聚拢!竟从锥柄流向锥尖,将原本泛着金属光泽的青黑锥头,彻底染成一种不祥的、仿佛刚刚从油锅中捞出来的浓稠血胶!
血腥味中混杂的腐朽甜腻和铁锈焦糊气骤然浓烈!直冲口鼻!陈默混沌的意识被这气味猛地呛了一下,残留的理智在黑暗深处尖叫——这不是人血!不是他新鲜的、带着铁锈腥气的血!是……母夜叉在杜三爷雅间里咳出的那种、如同熔炼了活物血肉和污毒的黑浆!
兜帽阴影下的眼神落在锥尖凝聚的那团浓稠血胶上,瞳孔深处似乎有什么冰层碎裂了一下。她没有任何犹豫!那沾满血污的锥尖猛地调转!带着凝聚了致命血胶的淬毒蓝芒,精准至极地、如同匠人落笔般,狠狠地朝着断口边缘那块早已翻开、不断渗出新鲜血液的细小破溃皮肉按了下去!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按上腐烂的内脏!无法形容的烧灼痛感和一种深入骨髓的麻痹感瞬间爆炸!陈默眼前猛地一黑!连抽搐都瞬间僵直!那毒素不是蔓延,是直接灌进了他的骨缝里!剧烈的灼痛后是快速弥漫的冰冷麻痹!这麻痹甚至短暂盖过了之前的碾磨之痛!可更可怕的是意识深处升起的灭顶寒意——毒!她把那种剧毒直接种到了他的骨头根上!
女人置若罔闻,牙锥尖端死死抵在那被按压住的破溃点上。那只枯瘦但指节异常修长有力的手骤然发力!紧握牙锥!沿着错位的腿骨边缘,极其粗暴地刮了下去!
嗤啦——!
尖锐的刮擦声直穿骨膜!锥尖如同开槽的凿子,在那参差不齐的断骨边缘硬生生刮过!动作没有丝毫温柔,粗暴得如同铁匠在修补一块废铁!锋锐的锥刃不是打磨,是剔除!粗暴地刮掉骨茬表面一层薄薄的、带着血丝和灰色筋膜渣滓的骨沫!惨白色的新鲜骨屑如同粉末般簌簌落下,断口边缘被刮出一小片刺眼的白!
剧痛如风暴再临!刚被毒素麻痹片刻的神经被这种刮骨剧痛彻底唤醒!陈默喉咙里爆发出不成调的呜咽,身体向上反弓,又被那铁爪死死按住!刮骨的钝响在狭小的石室内反复回荡,每一次刮擦都像在撕扯他的灵魂!
这非人的酷刑似乎永无止境!刮骨、剔筋、压筋、刮骨…流程冰冷而高效。他如同被固定在屠宰架上的牲口,承受着钝器碾磨与刮骨疗毒的双重摧残。断口血肉一片狼藉,最初流出的鲜红血液被强行止住,边缘结出一层诡异的黑色油膜。被刮薄的骨缘惨白,在冷光下反射着森然的寒光。身体早已超越了承受的极限,意识在崩溃的边缘反复沉浮,每一次濒临昏迷,又被新一轮的剧痛强制唤醒。视线中的一切都在晃动,只有那张藏在兜帽与蒙脸布下的侧脸,在冷白灯光中切割出僵硬而专注的轮廓。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炼狱的一瞬,或许是永恒的一万年。
那柄沾满他新鲜碎肉、骨屑、还有干涸黑红色诡异油污的牙锥,终于离开了血肉模糊的腿根。
陈默眼前一片白光与黑斑交错,耳朵里嗡鸣一片,只剩下自己如同破风箱般绝望粗重的喘息声。断口处那深入骨髓的剧痛似乎真的减轻了一丝?代价是那片血肉被重塑得如同被暴力的野兽啃噬过又强行缝合,伤口边缘翻卷着,泛着铁锈色的黑,新鲜刮出的骨缘白得瘆人。
但这丝微弱的麻木感尚未让他喘息。女人包裹在厚重油布雨衣里的身体,毫无征兆地剧烈颤抖起来!那不是痛楚的痉挛,更像是某种恐怖力量在躯壳内失控爆发的临界!她猛地拧身!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狠狠拉扯!背脊狠狠撞向冰冷潮湿、爬满深绿苔藓的岩石墙壁!
嘭!
沉闷的撞击让整个狭小的空间都似乎震颤了一下!墙壁上的苔藓被碾碎了一大片,蹭在她厚重的油布雨衣上,留下暗绿色的污迹。兜帽滑落了一些,露出里面湿透的、紧贴着头皮的深紫色布块。她死死用后背抵住石壁,肩胛骨和脊柱在油布下清晰地绷出尖锐的棱角。那只裹着脏污绷带的手颤抖着伸入雨衣深处。
再抽出时,掌中赫然多出一物——
那是一只怀表!陈默自己的旧怀表!从杜三爷雅间拼死带出、又在激流坠井后染透污水的杯表!它原本暗淡无光,铜壳覆满泥污冰碴,早已沉寂。但此刻,却在女人紧攥的手中发生了异变!
嗡——
极其微弱的震动感,贴着女人裹满血污的绷带传到冰冷的空气中。
同时,一股黯淡浑浊、极其诡异的幽光,如同一层缓缓渗出的薄油,从铜壳边缘紧锢的微小缝隙里艰难地冒了出来!那光色暗绿浑浊,仿佛是铜器在极度阴湿污秽环境里腐坏千年才可能生成的邪异包浆被点燃!光色明灭不定,艰难地跳动了几下,如同一个濒死者挣扎起伏的胸腔!每一次幽光明灭,杯表内部都传来极其微弱、却又异常艰涩刺耳的机簧干涩摩擦声!像生锈的齿轮在淤血和污泥中强行咬合!
这光芒……这震动……陈默残存的意识里划过一丝微弱的光亮,如同沉船者抓住朽木。这感觉……和之前在地下水道分岔口、母夜叉拖着他猛冲时杯中传来的那一次微弱共鸣……极其相似!但那时如蚊蚋振翅,此刻却如同……垂死的心跳被强行催动?!
女人攥着那只邪异幽光挣扎闪烁的杯表,整个身形抵在石壁上,如同一张被巨力绷到极限的硬弓!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两块锈铁在肺腔深处剧烈摩擦的咯咯异响!她那只裹在绷带里捏着杯表的手微微颤抖着,像是在做着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兜帽阴影下的目光死死锁在杯表那幽绿浑浊的黯淡光晕上,又猛地扫过石板上陈默那条刚刚经历过剔骨刮髓、白骨森然裸露、边缘却诡异凝结了一层黑色油膜的腿根断口!
她的身体剧烈地震颤了一下,紧绷得可怕的脊椎骨节都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轻响!
下一瞬!决断!或者说,一种赌徒般的孤注一掷!
她猛地从石壁上弹起!动作带着一股近乎同归于尽的狠厉!蹲伏在陈默断腿旁边!那只裹着脏污绷带、还沾着他血肉骨屑的手,闪电般捏着那只幽幽闪动的杯表,狠狠地向断口深处、那块刚刚被她刮掉骨沫、露出惨白新鲜骨茬的中心部位——按了下去!
噗呲!
带着湿漉漉粘液的奇异闷响!杯表冰冷的铜壳边缘,无比精准又极其粗暴地抵进了断口血肉里!直接摁上了那块新鲜的骨面!
一股冰寒刺骨、如同无数细小冰针直接刺穿骨膜的激痛!伴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要将灵魂都吸入未知深渊的冰冷吸扯力!沿着被按住的断骨处猛然爆发!
陈默被这突如其来的、远比肉体痛楚更诡异的“灵魂冻结”感激得浑身一凛!喉咙里发出濒死者才有的抽气声!
就在杯表铜壳死死摁在骨茬上、冰冷吸力渗入骨髓的刹那——嗡!!!
原本只在杯表缝隙间微弱闪烁、如同油污反光般的浑浊幽光,骤然炸亮!光芒瞬间转为一种无法形容的、深沉浓郁到令人绝望的暗绿!如同阴湿地狱深处沉睡了万古的鬼眼猛然睁开!光芒暴涨的瞬间,那艰难摩擦的机簧声陡然变得清晰、疯狂、密集!仿佛无数生锈齿轮在铜壳内遭受了巨大的吸力牵引,正疯狂地、不顾一切地高速逆旋、咬合、空转!发出刺耳欲聋、如同濒死野兽磨牙的尖啸!
而就在这杯表幽光大盛、内部机括狂响的瞬间——抵着他腿根的手猛地向内一压!杯表冰冷的铜壳边缘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深陷进皮肉里!
同时!一股庞大、冰冷、混乱、带着腐土、血污、锈蚀铜臭、以及无数难以名状残念的非人意志洪流——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清晰、更狂烈千百倍——如同骤然决堤的混沌洪流,猛地顺着杯表与骨骼接触点,狠狠冲刷进陈默的脑海中!
“噗——!” 陈默喉头剧震!大脑深处仿佛被那洪流瞬间碾碎!一口混杂着胆汁的污血猛地喷了出来!眼前彻底漆黑!意识如同坠入混乱无序的宇宙风暴,无数怪异的画面碎片、凄厉无状的尖啸、冰冷恶毒的意念疯狂搅动!他在那混沌旋涡中急速下坠!下坠!耳边只剩下杯表内部那种如同无数齿轮疯狂咬空旋转的刺耳尖啸和金属磨刮的噪音!这噪音穿透耳膜,直达灵魂,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彻底撕扯成碎片!
“活着!” 一个沙哑、磨损如金属砂纸摩擦、却又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更加冰冷彻骨、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指令性质的斩钉截铁声音,强行穿透那片要将陈默淹没的疯狂尖啸与意识洪流,重重砸在他摇摇欲坠的意识壁垒上!
如同沉入无底深渊的陈默,猛地呛了一下!那冰冷到冻结意志的混沌洪流瞬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短暂分开!
就在这一瞬间!他被剧痛和诡异冲击折磨的神经末梢,极其清晰地捕捉到一种新的触感——
烫!
之前按着杯表的手挪开了。但那个位置——杯表镶嵌处的皮肤与白骨接触的深层组织深处,一股滚烫的热流毫无征兆地炸开!那热度并非血液奔涌,反而带着一种酷烈的、如同钢铁急速摩擦烧红般的炽热辐射感!从刚刚嵌入的杯表铜壳深处散发出来!这热量极其凝聚、极其霸道!如同核心烧红的炭块被强行塞进了他的腿骨核心!冰寒的铜壳表层还凝结着一丝水气,内层却已经滚烫得开始灼烤骨面周围的软组织!
冰与火!两种极致的感觉在骨头缝里、在神经末梢同步爆炸!杯表死死嵌在腿骨断口深处!像一块从异域地狱捞出的、同时具备极寒外壳与熔炉核心的诡异异体!正贪婪地吸附、灼烤着他生命的本源!陈默的身体猛地向上反弓,如同被投入熔炉又瞬间浸入冰泉的活鱼,全身肌肉绷紧到了即将碎裂的程度!喉咙里再次发出濒死的嗬嗬声!
“撑住!” 母夜叉的斥喝带着令人心寒的冷酷,“…烙实了…你就跟这鬼东西…掰手腕子…” 她动作快如鬼魅!就在陈默意识在冰火交替的极致痛苦中再次剧烈摇摆的瞬间!那只缠满绷带的枯手早已从雨衣内袋掏出一物!竟是三根足有半尺长、通体乌沉、闪烁着金属冷光的巨大钢钉!钉头比手指还粗!钉身上隐隐可见细密的、令人头皮发麻的螺旋纹路!像是某种残酷刑具!
她捏着钢钉的手快得只剩一道模糊的黑影!对准杯表铜壳边缘、强行压进骨肉后留下的缝隙,狠狠插了下去!第一根!第二根!第三根!噗!噗!噗!三声沉闷得令人牙酸的、钉头刺穿肌肉并死死咬进新鲜骨茬内部的裂响几乎是同时爆发!
“呃啊啊啊——!!!”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绝望痛楚瞬间淹没了陈默!杯表如同成了他腿骨延伸出来的一块异物,而这三根粗大的钢钉,则像熔炼的锁链,将这非人之物粗暴地锚固在他的血肉骨骼之内!巨大的力量贯穿而下,甚至将那脆弱的断腿残躯都钉得微微向上弹起了一下,又狠狠砸回冰冷的石板!石板上凝结干涸的暗红血块被砸开一片。陈默口鼻涌出的鲜血染红了下巴和脖颈。那杯表被钢钉死死楔入骨中,嵌在腿根,就像一个狰狞、冰凉、此刻又散发着诡异内热的异物疮疤!
杯表内部的狂躁尖啸像是被这三根钢钉的锚固力量强行禁锢,瞬间低哑下去,只剩下被强行压制在铜壳深处的、如同困兽沉闷撞击铜墙的钝响,但每一次撞击都震得断口血肉一阵剧颤!杯表边缘被钢钉钉入的缝隙里,丝丝缕缕的浑浊暗绿幽光挣扎着挤出,又被更深层的铜壳和内热死死锁住。
女人钉完钢钉,枯手在钉尾处猛地一抹!一种深紫色、散发着刺鼻浓烈怪味的粘稠胶状物不知何时沾满了她的指尖,被迅速、均匀地糊满了三根钢钉的根部以及杯表铜壳与血肉接触的所有缝隙!如同给刚烙完铁又糊上了滚烫的沥青!陈默断口的最后一丝挣扎力量也被这诡异胶状物的覆盖强行镇压!整片区域彻底被密封覆盖,形成一个黑紫纠缠、骨肉与金属强行熔接的恐怖创口!
她猛地直起身!包裹在厚重雨衣里的身体晃了一晃,几乎要栽倒!后背重重撞在石壁上才稳住身形!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胸前剧烈起伏,隔着雨衣都能感受到内部那股强行支撑又濒临崩溃的激荡!她靠着墙壁急促地喘息了几声,那喘息压抑破碎,带着非人的僵硬和撕裂感。兜帽阴影下,裹着紫色布片的口鼻位置,似乎有新的、颜色更深沉的湿痕在洇染。
陈默躺在石板上,如同刚从混沌炼狱中捞出来的残渣。视野被剧烈的生理泪水冲得一片模糊,耳朵里嗡嗡作响。断腿处……冰寒外壳包裹着灼烧核心,杯表和钢钉铸成一体,成为肢体的一部分……不,是被钉在他身上的枷锁!那杯表的每一次内部震动,都清晰地通过骨头传导到全身,引发细微的、无法控制的抽搐。杯表深处被强行锁住的热量和狂躁意志如同蛰伏的岩浆,让他心底一片冰凉。新生的创口麻木与内部的灼痛诡异地并存。他知道,自己再也不是从前的陈默了。残躯犹在,但内里……已然蚀空了一部分。
“……带毒了还能喘气的…” 墙壁边的女人强行调匀了那破碎的喘息,沙哑的声音传来,每一个字都像砂轮打磨锈铁,冰冷无比又带着一种奇异的残酷说服力,“……活下来…就不算纯废物……”
她缓缓转过身,阴影中的目光落在陈默身上,尤其是腿根那嵌入杯表、钉死钢钉、糊满紫胶的创口处,仿佛在评估一件粗劣修复但勉强可用的工具。
“歇够一个时辰…” 冰冷的声音在充斥着血腥、草药苦味、血腥甜腻铁锈气味的石室里震荡,带着不容置疑的残酷指令,“…就自己爬起来…试试新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