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来。”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稳稳压住风声、水声与城下此起彼伏的尖叫。短短两个音节,像君王对逆臣的最后一次赦令。
我反而退后半步,脚踝在吊桥边缘蹭到虚空,木屑“咔啦”坠入护城河,很快被暗流吞没。 Swiss Made的折叠刀贴在我锁骨下,金属壳早被体温暖得发烫,却给不了我任何底气。
“听不懂?”萧无咎微挑眉,指尖拨转佛珠,一粒、两粒……到第七粒时,他忽然轻笑,“那便自己爬上来——我的皇后。”
尾音落地,第二支箭已搭上弓弦,这次箭头略微下压——瞄准我的膝盖。
我浑身血液瞬间逆流。文档里关于他“箭无虚发”的设定像滚烫钢针扎进脑子:百步穿杨,一箭可裂石。如果我躲,他会射第二箭;如果我不躲……我大概会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刚穿书就被射断腿的作者。
“等等!”我抬手,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我上去——我上去!”
他动作不停,弓弦继续张满,殷红羽翎对准我髌骨,像某种倒计时。
我咬牙,抓住吊桥边缘的麻绳,手脚并用往上攀。嫁衣被水浸得沉重,凤尾裙摆拖过木缝,“嘶啦”一声裂开长长口子,金线凤凰断成两截。每一次蹬腿,都有碎木屑扎进掌心,疼得我直抽气,却不敢停。
短短十米,像爬过一整个世纪。当我终于跌跪在城垛阴影里,第三支箭已抵在我喉前三分,箭头寒芒吞吐,只要我再往前一寸,就能亲自验证“割喉”描写是否夸张。
我僵住。
萧无咎俯身,两指捏住我下巴,逼迫我抬头。指尖带着夜露与铁锈味,力道大得像要碾碎骨头。近距离下,我看见他睫毛极长,在血红月轮里投出两弯阴影,眼底却是一片荒原——没有怒,也没有恨,只有审视:像屠夫在打量待宰的羊,又像铸剑师在审视一块尚未淬火的生铁。
“林芜。”他唤我名字,声音低而缓,像在舌尖滚过一圈,“你终于肯来亲眼看看——”
“看我被你写死的模样。”
我喉咙发紧,一个字吐不出。他却忽然笑了,笑意不达眼底,捏着我下巴的手转而扣住后颈,将我整个人提得离那箭尖更近。血月在他瞳仁里翻涌,像两枚被点燃的铜镜。
“规则,听好。”
“第一,你替我走完‘封后、背叛、殒命’三节主线,每完成一节,我送你一成回家进度。”
“第二——”他指尖下滑,停在我胸口,隔着湿冷衣料准确点到心脏位置,“别再做无谓删改。你损世界一分,世界照十倍奉还给你这具肉身。”
“第三,”他声音极轻,像情人耳语,却字字结冰,“若你再敢逃——”
“我就先射断你腿,再剜你眼,最后把你装进水晶棺,摆在万尸殿最显眼的位置。第1000次循环,我不想再浪费时间辨认哪一具是你。”
说完,他松手,我失去支撑跌坐在地,掌心按到一滩冰凉——那是前一支箭射碎木垛后溅出的血,也不知是别人的,还是上一轮“我”的。
萧无咎收弓,转身走向城道深处,黑金大氅在月光下翻飞,像一面残破的龙旗。未回首,只抬手打了个响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