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你的眼睛看不见颜色,但你的心,你的手,还记得。”
“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学‘盲绣’。”
盲绣?
我从未听说过。
“眼睛会骗人,但心不会。”陈婆婆从一个精致的木盒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绣绷。
上面只绣了一片竹叶。
在我眼里,那是一片灰色的竹叶。
她将绣绷递给我。
“你摸摸看。”
我伸出手指,轻轻触摸那片竹叶。
指尖传来的触感,让我浑身一震。
顺滑,又带着一丝筋骨感。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绣线的走向,针脚的起落,甚至能感觉到竹叶边缘的锋利和叶脉的纹理。
这不仅仅是一片绣出来的竹叶。
它是有生命的。
“感觉到了吗?”陈婆婆问。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就是盲绣的精髓。忘记颜色,忘记形状,只用你的心和手,去感受,去表达。”
“从明天开始,你每天来我这里,就绣竹叶。什么时候,你绣出的竹叶,能让我这个老太婆点头了,你就算出师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彻底断了和外界的联系。
我每天待在陈婆婆的“博物馆”里,练习盲绣。
一开始,我连穿针引线都做不到。
眼睛看不见,全凭手感,绣出来的东西歪歪扭扭,不成样子。
我绣了扔,扔了再绣。
整整一周,我绣了上千片竹,没有一片是合格的。
我开始烦躁,开始怀疑自己。
一个连颜色都看不见的绣娘,真的还能绣出东西来吗?
那天晚上,我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对着一堆失败的竹叶,第一次感到了绝望。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本不想接,但它一直响,锲而不舍。
我划开接听键,一个陌生的女声传来。
“请问是林晚女士吗?我是佳艺画廊的策展人,我叫张晴。”
佳艺画廊?
我听说过,是国内顶尖的艺术画廊。
“您好。”
“林女士,是这样的。周怀安先生将您那幅《锦绣山河》委托我们进行展出,市场反响空前热烈。”
“很多收藏家和艺术评论家,都对您的作品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我们画廊想借此机会,为您举办一场个人刺绣艺术展。不知道您是否感兴趣?”
个人艺术展?
这个词砸得我有些发懵。
那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我……”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林女士,我们非常有诚意。您的作品,开创了现代苏绣的一个新流派,我们认为,您完全有资格,也应该有一场属于自己的展览。”
张晴的声音充满了热情和肯定。
“当然,展览需要足够的作品支撑。除了《锦绣山河》,我们希望您还能提供至少三件同等级别的作品。”
“时间定在三个月后,您看可以吗?”
三件作品。
三个月。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看着自己满是针眼的手,和那一堆灰色的废品。
我拿什么去展览?
“对不起,我可能……”
“林女士!”张晴打断了我,“您先别急着拒绝。我们知道,一件顶级的艺术品需要时间打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