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林建国送她到门口，指了指巷口，“今天路灯修好了两盏，你走慢点儿，别跑。”晓雅应了声，蹦蹦跳跳地走了，粉色书包在昏黄的路灯下，像个小小的暖灯笼。
林建国关上门，把“营业中”的木牌翻过来，换成“休息”。他走到最角落的书架前，抽出本泛黄的《小王子》——这是苏梅最喜欢的书，书页里夹着张老照片：二十年前的他穿着件白衬衫，苏梅扎着马尾，两人站在刚摆好的书架前，手里各举着半块馒头，笑得一脸傻气。他用指腹摸了摸照片上苏梅的脸，轻声说：“今天晓雅来了，跟你一样，喜欢看书，还喜欢银杏叶。”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像是苏梅轻轻应了声。
2 拆迁通知
周三早上的风有点凉，林建国刚把门板擦到一半，就看见两个穿深灰色西装的男人站在巷口，手里拎着黑色文件夹，皮鞋踩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噔噔”的响。戴黑框眼镜的男人走过来，递给他一张折得整齐的纸，指尖夹着支黑色水笔：“您好，是林建国先生吗？我们是区拆迁办的，梧桐巷下个月要整体拆迁，这是通知，您看一下。”
“拆迁？”林建国的手顿了顿，抹布从手里滑下来，掉在青石板上，沾了点泥。他接过纸，手指有点抖，展开时，纸上“拆迁范围：梧桐巷1-38号”“补偿方案：货币补偿/产权调换”几个黑字，像小石子似的砸在他心上。他抬头看戴眼镜的男人，声音发紧：“这巷子都五十年了，我们这书店……也得拆？”
“先生，这是城市更新规划，没办法。”另一个高个子男人叹了口气，指了指通知上的数字，“货币补偿我们按最高标准算，每平米比周边高五百，您要是想换房，我们也能帮您协调近郊的安置房。”
林建国没说话，只是把通知攥在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纸边被他捏得皱了起来。两个男人看他脸色不好，又说了句“您先考虑，下周一我们再来谈具体事宜”，就转身走了。皮鞋声渐渐远了，林建国蹲下来捡抹布，手指碰到青石板的凉意，才觉得眼睛有点酸。
他走进书店，坐在藤椅上，搪瓷杯里的茉莉花茶凉透了，茶叶沉在杯底，像团没散开的心事。他盯着墙上苏梅的照片——照片里的苏梅笑着，手里拿着本翻开的《城南旧事》，那是他们刚开店时，苏梅说“以后咱们的书店，要让每个人都能找到喜欢的书”。现在书店要拆了，他怎么跟苏梅交代？
“林叔，我来啦！”晓雅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她手里拿着个油纸袋，里面是刚买的糖糕，“我妈妈今天炸了糖糕，我给你带了两个，还热着呢！”
晓雅走进来，看见林建国坐在藤椅上发呆，桌上的拆迁通知摊开着，字里行间的“拆迁”两个字格外扎眼。她手里的油纸袋晃了晃，糖糕的甜香飘了出来，却没让空气暖一点。“林叔，”她走过去，小声问，“这是……书店要拆了吗？”
林建国抬头，看见晓雅的眼睛红了圈，嘴角往下撇，像要哭的样子。他勉强笑了笑，把通知折起来，放进抽屉里：“是要拆了，不过拆迁办说能给补偿，或者换个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