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眼,看着他道:“雏鹰总要翱翔,何况我儿这样的人中之龙?”
盛元博听着,喉头动了动,低下头去。
张文静伸出手,轻轻替他理了理衣领上不甚整齐的一处褶皱,
“母后这一生,负了你父皇。”
她的语气终于轻了一些,带着岁月深处的愧意,
“但不想在临老之时,再与自己的儿子明争暗斗。”
“母后斗了一辈子,”
她看着他,语气终于带上一点温柔母爱的笑意,
“为的却是给你垒上坚实的堡垒。”
四下虫鸣鸟叫,还有盛元博放下的心,他平白觉得内心中有了一种底气。
母后既然愿意放手,那就是对他这个儿子彻底的信任。
盛元博听明白了,也听进去了。
只是——
他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皱着眉小声问:
“母后,那个……堡垒是啥意思?”
张文静原本还一脸欣慰,
听到这话,
动作顿了一下,
眼神空了一瞬。
“……嗯……”
抬手轻轻按了按额角,
堡垒是啥,她解释不了一点。
现在还是冷兵器时代,碉堡这玩意,不适用,等人打过来,跑都来不及。
要是解释了堡垒,还得解释热武器、工业化、机械化战争……
她怕是要从火药发明讲到坦克装甲了。
这话题,必须过。
立刻,
马上,
断掉。
“那啥,这两天,抽时间带上你那位小皇后一起过来。”
之前一直宠着皇帝,连带他的皇后,张文静也一直宠着,请安这些事,她早就看出小皇后见她就怂,自然就免了这些礼节。
但张文静不喜欢被投喂狗粮,所以能少见他俩,就少见他俩。
不过,帝后恩爱,小皇后能单纯点,她也放心。
“哀家有些事,要一并交代。”
“燕辉。”
张文静倚在贵妃榻上,朝殿外喊了一声。
“主子。”
话音刚落,
屋梁上一道青衣翻身落地,
燕辉稳稳站定,朝她行礼。
张文静在心里比了个中指,
猜错了。
“去,把我那几本册子拿来。”她吩咐。
张文静翻了几页,递给盛元博:“博儿,这是母后这些年在盛国经营的几处产业,都是没有归入国库的。今后,你就当作是私库来用。”
盛元博一愣,
接过来随手翻了几页,眼睛却越睁越大:
“母后……这‘水中捞’火锅店是您开的?还有这‘爱羊士’皮包店?‘帝傲’脂粉铺?”
张文静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语气不急不缓:
“不然呢?你以为这一年年仗,是靠国库里那点碎银子养得起的?”
她轻叹一声,语气里带着一丝藏不住的自豪:
“这些铺子,母后早就在大盛重要的州郡都布下了。调银拨粮,比官仓都快得多。遇上荒年、灾年,你从这些私库里拨捐款,比等户部拨款要快一倍。”
盛元博小声嘀咕:
“母后你怕不是盛国女首富吧…?”
张文静没搭理他,只正色道:
“记住了,这些都交给你。让你那小皇后把这块管管好。户部尚书的嫡次女,要是没学会经营这些,就让她的父亲,不用上朝了。但记住,这笔收支不可让她父亲知道。”
她顿了顿,目光深了几分:
“除了你们两个人,不得交给第三人,无论是谁,明白了吗?”
盛元博点点头,他懂。
“哀家累了,你干你的事去吧。”
张文静把正事说完了,碍眼的儿子就希望他赶紧走
盛元博却没动,站在原地迟迟不走。
“母后……”
“嗯?还有何事?”
“您……好似变了?”
张文静从她最爱的贵妃椅上缓缓坐直,两手稳稳地叠放在膝上,神色安然,好整以暇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