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人就这样坐在夏日的树荫下,无人打扰,蝉鸣阵阵,荷香淡淡,
西瓜的清甜、笔尖的墨香、儿子的奶声奶气,还有他那句平常人家的“夫人”。
封存的记忆因画取出,鲜明的仿佛昨日,
以前张文静用忙碌,忘记这些。
但经历了几世的现在,也只有这些回忆,最为珍贵。
但,
她不会后悔,
不会。
有些烦躁地将它收起,动作比往常急了几分。
记忆中的美好,还有如今与儿子的隔阂,
明知道,
现在的盛元博什么都没做错,
但,张文静还是无法若无其事地与他对坐一桌,一起用膳。
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抖,一直没有忘记她对儿子的恐惧。
她能怎么办,经年的记忆,怎么可能因为一朝一夕而放下。
想到以后和儿子相处的事,就感觉脑门的神经带动着后脑勺,一起蹦跶。
叹了口气,
索性转身,又躺回自己的贵妃椅,逃避现实。
才走了两步,又顿住了脚。
刚才让燕辉躺的时候,她是一点也没多想,可这会儿自己要再躺上去
……突然有点膈应了。
“紫苑,”
不多时,退下去的紫苑又折返回来,一眼就看见太后大人站在贵妃椅前,一脸犹豫地上下打量着椅子,眉头都快打结了。
顿时心领神会。
她什么都没说,
立刻招来几个小宫女,七手八脚地把贵妃椅从椅背到椅脚抹了三遍,连缝隙都不放过,擦得光可鉴人。
紫苑一边忙一边笑着打趣:“娘娘,您又忘了,自己平时受不得半点脏。”
张文静懒得理会,理直气壮地坐下,一仰头:
“哀家不是有你吗?快来,给哀家揉揉脑袋。”
紫苑走上前来,双手轻柔地按在张文静太阳穴上,揉转着。
指尖柔软而稳定,一圈圈地缓解着她额间紧绷的神经。
“紫苑啊,你可得好好陪着哀家一辈子,哀家离不开你。”
紫苑手指顿了一下,又继续轻轻地揉着:
“那是自然的,太后到哪,奴婢就跟到哪。”
张文静睁开眼,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眼神微动。
这么好的大宫女,她前世却活活弄丢了。
那时候的紫苑早就发现他们母子之间的嫌隙,明里暗里劝过很多次。
当时的张文静,
是好不容易熬成了太后,再没有人权力可以大过她。
所以愣是四肢不协调地走起王八路,连走带上漂移。
浑然没有把紫苑的话听进去,没有早点及时止损。
导致一宫人百来个人,连锅端走,
紫苑、小梁子都直接被盛元博那死孩子乱棍打死。
“紫苑,你放心,等我们到避暑山庄去以后,有哀家的一口肉,绝少不了你一口汤。”
张文静想到,那一年年灾荒年,民不聊生,
这次,
她凡事做在前面,身边的人,定不会让他们吃苦。
紫苑拢了拢鬓角的碎发,眼神羞答答地看向旁边的地上,身子一扭。
娇滴滴地应道:
“但凭太后安排。”
内心却默默补了一句:
小奶狗、小狼狗,通通都可,奴婢不挑。
张文静看着他们这些状态十分不解,
紫苑害羞个啥?
燕辉害羞个啥?
为何这一个两个都经常会出现这种痴汉模样,
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
案上二十四道珍馐如军阵般列开,香气袅袅,直冲天灵盖。
松鼠鳜鱼油光水滑,金鳞欲跃;蟹粉狮子头圆润饱满,热气蒸腾;吕宋黄鱼翅细腻晶莹,每一片都写着“贵”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