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沈芷兰的华丽辞藻,每一句都简洁有力,直指问题核心。从经济到吏治,从军事到教育,十条策略,条条鞭辟入里,不仅指出弊端,更提出了具体可行的操作思路,显示出她对国政民生的深入了解和敏锐洞察。尤其关于“清丈田亩”和“改革科举”两条,更是触及了最敏感的神经。
沈芷兰早已答完,看着沈知微依旧伏案疾书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讥诮。写再多又如何?女子无才便是德,这般锋芒毕露,只会惹祸上身!
终于,沈知微搁下笔,将答卷呈上。
内侍将两份答卷同时送到御前。
承熙帝先看了沈芷兰的,微微颔首,道:“沈芷兰文章华美,合乎法度,不错。”却并未多言。
当他展开沈知微的《治国十策》时,目光骤然凝聚。他看得极慢,时而蹙眉,时而沉吟,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御案。
百官屏息,大殿内落针可闻。沈巍的手心沁出了冷汗。
良久,皇帝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沈知微:“沈知微,你这《治国十策》,胆量不小。尤其是这清丈田亩、改革科举,可知会触动多少人的利益?朕若用你之策,只怕这朝堂之上,便要掀起轩然大波了。”
沈知微迎上皇帝的目光,毫无惧色:“陛下!治国如治病,沉疴需用猛药。若因惧怕波澜便固步自封,则国势日衰,终将积重难返!臣女深知人微言轻,然位卑未敢忘忧国。所言所论,皆出自肺腑,为陛下社稷计,为天下苍生计!至于阻力,自古改革未有不易者,然只要陛下圣心独断,意志坚定,则万难可破!”
“好一个‘位卑未敢忘忧国’!”承熙帝眼中闪过一丝激赏,但旋即又隐去,他转向沈芷兰,“沈芷兰,你妹妹之论,你以为如何?”
沈芷兰早已按捺不住,出列跪奏,声音带着委屈和愤慨:“陛下!臣女以为,妹妹所言,实是纸上谈兵,危言耸听!女子当以贞静柔顺为德,治国平天下乃男子之事。妹妹如此妄议朝政,锋芒太露,非但有违妇德,更恐为家族招祸!陛下明鉴!”
“陛下!”沈知微声音清越,盖过了沈芷兰的啜泣,“若因女子身份便抹杀才学,禁锢思想,岂不是让天下有志报国之女子寒心?岂不是自断一半人才之路?臣女相信,陛下乃千古明君,必不会以性别取人,而以才德论功!”
承熙帝看着殿下这对截然不同的姐妹,一个如温室牡丹,娇艳却经不起风雨;一个如悬崖寒梅,瘦弱却傲骨铮铮。他心中已有决断。
“朕,心中有数。”皇帝缓缓道,“不过,沈知微,你昨日答卷被毁,口说无凭。朕倒想看看,你科举之时,究竟写了些什么,让你嫡姐如此激动。”
他吩咐道:“去礼部档案库,将进士沈知微的科举原卷,取来。”
卷三:惊变
礼部的官员领旨而去。大殿内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沈巍的脸色由青转白,手指微微颤抖。沈芷兰也忘了哭泣,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们本以为撕毁答卷死无对证,没想到皇帝竟要调阅原卷!
沈知微垂首而立,心中亦是波澜起伏。原卷……那上面除了策论,还有她的经义、诗赋答案。更重要的是,那笔迹,那隐藏在某些字里行间的细微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