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过去。紫宸殿内鸦雀无声,只有香炉里龙涎香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终于,脚步声响起。去取试卷的官员回来了,然而,他手中空空如也!脸色苍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陛下!臣……臣罪该万死!礼部档案库中,乙榜第三十六名沈知微的试卷……不、不翼而飞了!”
“什么?!”承熙帝猛地坐直身体,龙颜大怒,“试卷乃国家重器,岂会不翼而飞!给朕查!彻查到底!”
满朝哗然!试卷被盗?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惊天大案!
沈知微的心猛地一沉。果然……他们还是动了手脚!而且如此彻底,如此胆大包天!
沈巍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立刻出列,痛心疾首道:“陛下!试卷丢失,此乃礼部失职大罪!然由此可见,三女知微之事颇有蹊跷!或许其试卷本就存在问题,甚至……或许根本就有舞弊之情,有人为掩盖真相,才铤而走险!请陛下明察,还科举一个清白!”
他直接将矛头引向了舞弊,要将沈知微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
形势急转直下!皇帝的脸色阴沉得可怕。试卷丢失,死无对证,沈知微的吞纸鸣冤,反而成了可疑之举。
就在沈知微陷入绝境,百口莫辩之际,一个清朗沉稳的声音忽然从文官队列中响起:
“陛下,臣,或许见过沈进士的试卷。”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是新任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林文渊。此人以刚正不阿、博闻强记著称,亦是本次科举的阅卷官之一。
“林爱卿,此话怎讲?”皇帝目光锐利地看向他。
林文渊出列,躬身奏道:“回陛下,臣负责批阅乙榜部分经义卷。批阅至沈知微进士试卷时,对其一篇《论衡》释义印象深刻,见解精辟,字迹亦清峻有骨,故多看了几眼。臣记得,其试卷用纸乃徽州特供青藤纸,纸角有‘礼部监制’暗纹。而其答卷末尾,因墨汁微滞,在‘微’字最后一笔处,有一极小墨点,状如蝇头。”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策论部分,臣虽未详阅,但与其他同僚交流时,听闻其内容确实涉及田亩税赋之论,胆识过人。臣当时还感慨,此子若为男子,必为国之栋梁。”
林文渊的描述极其细致,连墨点形状都说了出来,显然并非虚言。
皇帝精神一振:“既如此,即便试卷被盗,有林爱卿为证,亦可知沈知微确有才学。”
“陛下!”沈巍急忙道,“林大人所见,或许不假。但谁能证明,他所见试卷,就是沈知微亲笔所答?或许……或许是有人代笔舞弊,刻意模仿笔迹呢?如今试卷丢失,更是死无对证啊!”
他依旧死死咬住“舞弊”不放。
沈知微深吸一口气,知道不能再犹豫了。她再次跪下,声音清晰而坚定:“陛下!臣女可否一言?”
“讲。”
“陛下,试卷虽失,但笔迹可验。臣女愿当场默写部分科举答卷内容,并与臣女平日笔迹对照。同时,臣女恳请陛下,搜查礼部档案库相关官吏住所,或许能发现蛛丝马迹。此外,试卷用纸乃特供,流出数量有限,查验近期何人领取或接触过此类纸张,亦是一条线索。”
她目光扫过脸色骤变的沈巍和沈芷兰,缓缓道:“臣女相信,陛下圣明,绝不会让宵小之徒,玷污国家抡才大典之清白!也绝不会让忠心为国之言,沉冤莫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