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女沈知微，蒙恩得中进士，今日琼林宴上，答卷遭人恶意撕毁！科举乃国家抡才大典，文章乃士子心血所系！臣女泣血上奏，恳请陛下为臣女做主，重新考核，以证清白！”
少女的声音清冽，带着哭腔，却字字清晰，穿透了初春寂静的御花园。
暖阁内，正在与心腹重臣商议西北军情的承熙帝，动作微微一顿。他放下手中的朱笔，抬起眼，目光似乎穿透了雕花的窗棂，落在了那个跪在风中的单薄身影上。
“外面何事喧哗？”
卷二：殿试
暖阁的门开了。一名身着绯袍的内侍监躬身出来，尖细的嗓音划破了紧张的空气：“陛下有旨，宣进士沈知微觐见——”
沈知微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间翻涌的不适感，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鬓发和衣襟，跟着内侍，一步步踏上冰冷的石阶。身后，是沈芷兰煞白的脸，是沈巍阴沉的目光，是无数道意味难明的视线。
暖阁内熏香袅袅，陈设典雅而威严。承熙帝年近四十，面容清癯，眼神深邃，不怒自威。他端坐在紫檀木御案后，几位重臣分列两旁，其中包括主考官礼部尚书，以及脸色极其难看的沈巍。
沈知微跪下行礼，姿态恭谨，背脊却挺得笔直。
“沈知微，”皇帝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你方才在殿外所言，可是实情？你的答卷，当真被撕毁了？”
“回陛下，千真万确。”沈知微抬起头，目光坦然，“撕毁臣女答卷者，正是臣女嫡姐，今科进士沈芷兰。此刻碎片……大部分已不在，但若陛下不信，可查验臣女咽喉，或询问在场诸位大人与进士。”
她的话音刚落，沈巍立刻出列跪下：“陛下！小女芷兰一时冲动，举止失当，臣定当严加管教！然三女知微，身为庶女，素行乖张，其答卷内容狂妄悖逆，臣恐其扰乱圣听，芷兰撕毁考卷，虽方法不当，亦是出于维护纲常礼法之心啊！”
好一个“维护纲常礼法”！沈知微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发恭敬：“陛下，文章是否悖逆，当由圣心独断。嫡姐未经圣览，便私毁御批之卷，此乃对陛下、对科举大典之大不敬！且，若因言论非常便扼杀之，岂非与陛下广开言路、求贤若渴之旨相悖？”
礼部尚书沉吟片刻，也开口道：“陛下，沈知微所言不无道理。科举答卷，乃国家档案，私毁确属不当。至于内容……未曾得见，不便评判。然其吞纸鸣冤，勇气可嘉，若就此抹杀其资格，恐寒天下士子之心。”
承熙帝目光扫过沈巍焦急的脸，又落在沈知微沉静却执拗的眼眸上。这个庶女，有点意思。吞纸明志，跪宫鸣冤，将了所有人一军。她不仅是要一个公道，更是要将自己逼到绝路，赌一个机会。
“既如此，”皇帝缓缓开口，“朕便给你一个机会。明日辰时，紫宸殿，朕亲自主持，与你及沈芷兰，再加试一场。题目，朕亲拟。若你果真才学出众，朕自有公断。若你只是哗众取宠……”皇帝没有说下去，但那股无形的压力已然笼罩下来。
“臣女，谢陛下隆恩！”沈知微再次叩首，额头触及温暖的金砖，心中却一片冰凉。明日，才是真正的生死场。
消息像长了翅膀般传遍京城。沈家庶女吞纸鸣冤，陛下亲设殿试！这前所未有的奇闻，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好奇心。有人赞其刚烈，有人骂其忤逆，更多人则是等着看一场热闹——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庶女，如何在她那才名满京城的嫡姐和九五之尊面前，摔得粉身碎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