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博文瞪大了眼睛，不明所以：“李……李董？”
“生育率！是生育率啊同志们！”
李长夜大手一挥：“如今生育率持续下滑，为什么？归根结底，是因为大家不生孩子！为什么不生孩子？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大家不结婚！为什么不结婚？因为找不到对象嘛！”
他越说越激动：“所以，我们寰宇集团的下一个战略重点，就是要解决广大单身青年的婚恋问题！我们要——做相亲项目！”
张博文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从豪华水疗到相亲平台，这业务跨度比他的想象力还宽广。
但他已经习惯了自家董事长的天马行空，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一句“您高兴就好”。
李长夜已然沉浸在自己的宏伟蓝图中：“我们要打造一个真实、高效、充满人文关怀的婚恋交友平台！我们要利用最先进的技术，最懂人心的服务，让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说干就干，李长夜立刻指示人力资源部的赵磊：“老赵，马上成立一个新的项目部门，就叫‘寰宇良缘部’！给我招人，尤其是程序员，我们需要搭建一个全新的线上平台！”
赵磊刚想问具体的人员需求和薪资标准，李长夜突然补充了一句：“等等，我想了一下。这次招聘，我们主要面向那些……嗯，经验丰富，但可能因为某些原因处于职业困境的程序员。特别是那些……大龄程序员！”
赵磊一愣，随即了然。
李董这又是要“改善就业环境”，精准扶贫到某个特定群体了。
他对自家老板这种“不走寻常路”的招聘偏好早已见怪不怪。
招聘信息一发出去，寰宇集团远超行业标准的薪资和堪称“神仙公司”的福利待遇，以及那条“优先考虑有丰富经验但遭遇失业的大龄程序员”的备注，立刻在沉寂已久的“大龄码农交流群”里炸开了锅。
几天后，一个身影显得有些佝偻的男人局促不安地坐在寰宇集团光鲜亮丽的会客室里。
他叫老浪，三十五岁，曾经是某互联网大厂的资深架构师，手底下带过几十号人的团队，主导过数个DAU上亿级的项目。
那时候的他，意气风发，是家里的顶梁柱，是妻子眼中的骄傲。
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裁员，让他这个“高薪低效”的老油条成了第一批被“毕业”的人。
起初，他仗着自己的履历和人脉，并不慌张。
但现实很快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投出去的简历如石沉大海，偶尔有几个面试机会，对方不是嫌他年龄大，就是压薪资压得离谱。
他眼睁睁看着银行卡里的存款一天天减少，家里的气氛也越来越压抑。
妻子从最初的鼓励安慰，到后来的唉声叹气，再到最后的歇斯底里：“老浪！你到底行不行啊？房贷、车贷、孩子补习班，哪一样不要钱？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嫁给你这个废物！”
最终，在一次激烈的争吵后，妻子摔门而去，留下了一纸离婚协议。
他净身出户，搬进了一个月租八百块的隔断间，唯一的家具是一张吱呀作响的单人床。
昔日同事群里，有人晒着新offer，有人讨论着股票期权，他默默地屏蔽了所有群消息。
他开始怀疑人生，怀疑自己这二十年的代码是不是都敲进了狗肚子里。
无数个深夜，他对着电脑屏幕发呆，昔日引以为傲的技术栈，此刻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他甚至想过去跑外卖，或者回老家开个小卖部，但又不甘心就此沉沦。
看到寰宇集团的招聘信息，特别是那句“优先考虑大龄程序员”时，老浪的心狠狠地颤动了一下。
这简直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他花了一整夜，将自己那份早已蒙尘的简历修改了一遍又一遍，每一个字都斟酌再三，然后怀着最后一丝希望，点击了发送。
面试那天，他特意翻出了压箱底的旧西装，尽管袖口已经磨得发亮。
HR小王看着老浪那份堪称辉煌的履历，再看看眼前这个头发花白、眼神黯淡、满脸疲惫的中年男人，心里也有些打鼓。
这状态，还能跟得上现在互联网的快节奏吗？
老浪察觉到HR的犹豫，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我经验还是有的，新技术我也能学，很快就能上手。我对薪资要求不高，只要能给我一个机会……八千，不，六千一个月就行！我保证，我能干好！”
他把自己的期望薪资一降再降，低到了尘埃里，生怕错过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就在HR小王权衡利弊，准备给老浪一个较低的offer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李长夜依旧是那副“微服私访”的打扮。
“李董！”HR小王和其他几个员工立刻站起来，恭敬地鞠躬。
李长夜随意地摆了摆手，目光落在了局促不安的老浪身上。
他扫了一眼桌上的简历，又看了看老浪那双布满血丝、写满沧桑的眼睛，眉头微微一皱。
“什么情况？”他问HR小王。
小王赶紧汇报：“李董，这位是来应聘高级程序员的老浪，履历非常优秀，只是……他自己期望薪资是六千……”
“六千怎么够！”
没等小王说完，李长夜大手一挥，打断了她的话，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这种有丰富大厂经验的资深人才，是我们集团的宝贵财富！是我‘良心企业家’……咳咳，是我们集团发展的中流砥柱！月薪八万！试用期就按这个标准发！转正后再议！另外，给他预支一个月工资，让他先安顿好生活。”
“啊？”老浪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八万？还预支一个月？他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眶却不受控制地湿润了。
HR小王也懵了，小声提醒：“李董，他自己说只要六千……而且，预支工资不合规定……”
李长夜立刻瞪了她一眼，语气严厉起来：“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我招聘你们人力资源部，不是为了让你们来给我省钱的。我们寰宇集团缺这点钱吗？我们要的是人才！是能为我们创造价值的精英！”
“以后招人，特别是这种有大厂经验、因为某些原因被裁员的程序员，薪资待遇必须给到位！要让他们感受到我们集团的诚意和尊重！明白吗？”
“是是是！李董，我明白了！”HR小王吓得连连点头。
老浪几乎是晕乎乎地被HR领着签完了合同。
当那份月薪八万的劳动合同和预支工资到账后，这个饱经风霜的中年男人，再也忍不住，眼泪决堤而下。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没想到在绝望之际，竟然遇到了这样的“神仙公司”和“活菩萨老板”。
他攥紧了合同和钱，感觉自己重获新生。
接下来的几天，陆陆续续又有好几位和老浪情况类似的大厂程序员加入了寰宇集团“寰宇良缘部”。
其中一个叫老吴，三十八岁，比老浪更显憔悴。
他曾经是另一个大厂的技术总监，意气风发，坚信技术改变世界，也坚信自己能给家人最好的生活。
他在房价最高点，他不顾妻子的劝阻，咬牙按揭了一套近两百平的江景大平层，首付掏空了所有积蓄，每月四万的房贷压得他喘不过气，但他觉得值，那是他成功的象征。
然而，行业寒冬来临，公司裁员，他也没能幸免。
失业后，他才发现，自己那一身落后的技术，在资本的无情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高额的房贷成了套在他脖子上的绳索。
曾经温柔体贴的妻子，也因为生活的窘迫，从最初的抱怨变成了日复一日的争吵：“老吴，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买那么大的房子！现在好了，工作没了，房贷怎么办？女儿下个月的钢琴课学费还没着落呢！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争吵最终升级为冷战，再到妻子提出离婚，要带女儿回娘家。
老吴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他整夜整夜地失眠，看着天花板，想着曾经的辉煌，想着如今的落魄，巨大的无力感将他吞噬。
那套承载了他所有梦想的大平层，最终因为无力偿还贷款，被银行挂牌法拍，价格腰斩都无人问津。
他从一个别人眼中的成功人士，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失败者。
他甚至想过，是不是从这几十层的高楼上一跃而下，就能解脱了。
就在他万念俱灰，准备去人才市场看看有没有保安或者仓库管理员的工作时，一个昔日同事给他转发了寰宇集团的招聘链接。
看到“优先大龄程序员”、“薪资优厚”的字眼，老吴麻木的心湖里，起了一丝微弱的波澜。
他几乎是迅速投了简历。
面试过程和老浪大同小异，李长夜同样给出了远超他预期的薪资和预支工资的待遇。
拿着合同和现金的老吴，没有像老浪那样痛哭流涕。
他只是站在原地，呆呆地站了很久，然后对着李长夜深深地鞠了一躬，声音沙哑地说：“李董，谢谢您。这份工作，对我来说，是救命的。”
李长夜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在寰宇，好好干，集团不会亏待任何一个有能力的员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