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却是这样一个,让我更加无法承受的真相。

李建国,我的丈夫,他天生就没有让我们拥有孩子的能力。

王翠花还在不依不饶地撕扯、哭骂,甚至要上去抓挠那个一脸无奈的医生。最后惊动了保安,才把我们这几个“瘟神”请出了医院。

回李家沟的那一路,是我人生中最漫长、最沉默的一段路。王翠花不再骂了,她直勾勾地盯着车窗外飞逝的田野,眼神空洞得吓人。李建国蜷缩在座位角落,像一只受惊的鸵鸟。而我,心里五味杂陈,有沉冤得雪的解脱,有对未来的茫然,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以我对王翠花的了解,她绝不会就这么认命。

果然,回到家,压抑了几天的风暴终于彻底爆发。王翠花把家里能砸的东西几乎都砸了,碗碟的碎片溅得到处都是。她骂天骂地,骂医院黑心,最后又骂到我头上,说我是个扫把星,要不是娶了我,他儿子也不会查出这种病。

李老实,我那个公公,蹲在院门槛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也遮不住他脸上深刻的皱纹和麻木。对这个家,他从来就没有话语权。

那段时间,家里就像一座坟墓。王翠花迅速憔悴下去,眼神却变得越来越偏执,嘴里经常神经质地念叨着:“不能绝后……李家不能绝后……”

然后,大概是在从医院回来一个多月后的某个深夜,我被一阵压抑的争吵声惊醒。声音来自隔壁公婆的房间。

我本来不想听,但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先是王翠花的声音,又急又狠,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这就是唯一的法子了!你想让李家在你这辈断了香火吗?你想死了以后没脸见祖宗吗?”

接着是李老实微弱得几乎听不清的抗拒:“可……这成啥了……俺都五十多了,你也快五十了……这要是传出去,脸还要不要了……”

“脸?脸面值几个钱?绝户才最丢人!活着都抬不起头!”王翠花的声调拔高,“我想好了,生下来,就说是秀兰的!她进门七八年没动静,现在怀上了,谁还能说啥?时间对得上就行!”

我躺在冰冷的炕上,浑身血液都冻住了。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窒息感扑面而来。他们……他们竟然在谋划……用这种……这种乱伦的方式……

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我差点吐出来。

李老实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声音带着哭腔:“这……这咋行啊翠花……这是造孽啊……”

“造啥孽?延续香火是天大的事!”王翠花的声音带着一种可怕的冷静,“这件事由不得你!我这就去跟建国说!他要是还认我这个妈,还想给李家留个后,他就得听我的!”

接着,是脚步声,和我房门被轻轻敲响的声音。

我赶紧闭上眼,假装熟睡。我听到王翠花压低声音叫醒了李建国,两人去了外屋。隔着墙壁,我听不清具体内容,只隐约听到李建国压抑的、像是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和王翠花持续不断的、强硬的说服。

那一夜,我睁着眼睛直到天亮。身边的李建国,回来后就像一具失去灵魂的空壳,背对着我,一动不动。我知道,他妥协了。在这个家,他从来就没有反抗过他妈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