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的目光却越过人群，落在了马路对面。陈启正和一个同学勾肩搭背地走过，显然是被事故吸引，停下了脚步。少年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眉头微蹙，看着那片混乱。阳光落在他毛茸茸的短发上，镀上一层暖金色。
就在这一瞬间，林辰心里冒出一个念头：如果下去帮个忙，是不是能更快平息这场骚乱？更重要的是，这是一个“合理”的、可以与陈启产生交集的机会。一种久违的、渴望与真实世界连接的冲动，压倒了对“计划”可能被打乱的担忧。
他冲下楼，挤进人群。凭借“经验”，他知道外卖小哥只是手掌擦伤，但电动车的前轮卡住了。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只是围观或指责，而是蹲下身，冷静地检查了一下卡住的位置，然后对外卖小哥说：“师傅，别硬拽，左边有个卡扣，松开可能就好了。”
他的语气平静，动作有条不紊，与周围慌乱的气氛格格不入。外卖小哥愣了一下，依言操作，果然车轮松动了。这场小小的危机迅速得以化解。
“谢了，同学！”外卖小哥感激地道谢。
林辰直起身，正好对上马路对面陈启惊讶的目光。陈启显然看到了他刚才的举动，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他穿过马路，一拳轻轻擂在林辰肩上：“行啊你，林辰！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还会修车？”
林辰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瞎蒙的。”他闻到了陈启身上淡淡的汗味和阳光的味道，那是属于鲜活生活的气息，与他房间里终年不散的油墨和纸张的陈旧气味截然不同。
“你可拉倒吧，蒙得这么准？”陈启笑嘻嘻地勾住他的脖子，“正好碰上了，别回去了，跟我去书店转转，就当放松一下。”
熟悉的触感，带着体温的热度，透过薄薄的T恤传到林辰的皮肤上。他有一瞬间的恍惚，几乎要点头答应。但理智很快拉响警报：计划！下午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一次意外的社交活动，可能会打乱整个复习节奏。
他僵硬地挣脱开陈启的手臂，恢复了平日里那种疏离的语气：“真的不了，我还有好几套题没做。你先去吧。”
陈启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然后像退潮一样迅速消失。他眼底闪过一丝清晰的失望，甚至还有一点受伤的情绪。“又是做题。”他低声嘟囔了一句，然后耸耸肩，努力做出不在意的样子，“行吧，大学霸，您忙。不打扰您拯救世界了。”
看着陈启转身离去的背影，消失在夏日午後炽热的光线里，林辰站在原地，心里空落落的。他成功避免了一场噪音干扰，甚至还在陈启面前短暂地展现了一下“能力”，但为什么，感觉比之前任何一次单纯的拒绝都要糟糕？那道看不见的裂痕，似乎因为这次短暂的接触，反而变得更深了。
窗外的蝉鸣依旧，但此刻听来，却像是在为他刚刚亲手推开的、那份真实的温暖，奏响的一曲挽歌。
三
循环还在继续。像一盘被卡住的磁带，反复播放着同一段旋律。林辰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从7月3日的晨光中醒来了，十次？二十次？或许更多。最初的愤怒、恐惧、挣扎，早已被磨砺成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种近乎变态的冷静。他成了一台高效的学习机器，输入知识，演练题目，输出接近完美的答案，然后在高考出分日的夜晚，被无情地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