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盯着他的手看了一眼，那是双布满薄茧的手，指腹因为常年拧动螺丝而有些变形，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淡淡的铜锈色。这双手修复过无数珍贵的古董钟表，却唯独修不好这个家的裂痕。
“爸，你昨晚没睡好吗？” 小满一边刷牙，一边含糊不清地问。
“嗯，遇到个棘手的零件，多琢磨了一会儿。” 林文舟将煎蛋盛到盘子里，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快吃吧，煎蛋要凉了。”
小满没再追问，只是默默地扒着碗里的米饭。她知道，爸爸不想说的事，无论她怎么问，都不会有答案。从妈妈去世那天起，他就变成了这样，温和却疏离，像一座被浓雾笼罩的孤岛，谁也走不进他的内心。
吃完饭，林文舟已经收拾好公文包准备出门了。他是市里小有名气的钟表修复师，每天都会去工作室上班，除非有特别珍贵的古董需要加急修复，否则很少会把工作带回家，更不会在深夜工作。
“我晚上可能要晚点回来，你自己热一下冰箱里的菜。” 林文舟换好鞋，手搭在门把手上，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书房我锁好了，你别进去捣乱。”
“知道了。” 小满低下头，掩去眼底的失落。从小到大，爸爸总是这样提醒她，书房是家里的禁地，绝对不能靠近。
门关上的瞬间，小满立刻冲到了书房门口。黄铜锁静静地挂在门上，阳光照在上面，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她伸出手，指尖刚触到冰冷的锁身，就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来。
一整天在学校里，小满都心神不宁。上课时，老师讲的内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眼前反复浮现的都是昨夜书房门缝里看到的景象，还有那诡异的齿轮声。她甚至忍不住想，那个蒙着黑布的玻璃罩里到底是什么？爸爸为什么要在深夜擦拭它？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小满几乎是一路跑着回家的。推开家门，客厅里空荡荡的，只有老旧挂钟的滴答声在空气中回荡。她放下书包，径直走到书房门口，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勇气去触碰那把铜锁。
或许爸爸真的只是在修钟表吧，是自己想多了。小满这样安慰自己，转身走进了厨房。她想帮爸爸做顿晚饭，或许这样，爸爸会愿意多和她说说话。
洗菜、切菜、炒菜，一系列动作做得有条不紊。小满从小就跟着妈妈学做饭，妈妈去世后，做饭的担子就落到了她的肩上。看着锅里翻滚的番茄炒蛋，她想起妈妈以前总是笑着说：“我们小满做的菜，比饭店里的还好吃。” 眼眶忍不住有些发红。
晚饭做好后，林文舟还没回来。小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等他。电视里播放着无聊的肥皂剧，她却看得心不在焉，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向书房的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终于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林文舟推门进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小的木盒子。
“爸，你回来了！快洗手吃饭，我做了你爱吃的番茄炒蛋。” 小满立刻站起身，接过他手里的公文包。
“嗯，辛苦了。” 林文舟摸了摸她的头，笑容温和，只是眼神有些闪躲，没有看她的眼睛。
吃饭时，小满几次想开口问书房的事，都被林文舟有意无意地岔开了话题。他只是不停地给她夹菜，说着学校里的事情，绝口不提昨晚的声响，也不提那个木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