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只是把剑收好,挂回墙上。
动作不快不慢,好像听了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他没有再问什么。
也没有再说让我滚出去的话。
我被带离了那间冰冷的石室。
去了一个小小的偏院。
院子里有一棵不开花的枯树。
房间比之前的柴房要好。
至少有床,有被褥。
每日会有人送来三餐和伤药。
没有人跟我说话,也没有人多看我一眼。
我身上的伤在慢慢愈合。
那些狰狞的鞭痕结了痂,又脱落,留下深浅不一的印记。
我每日都在床上静坐,调理内息。
被药物强行压制的内力,就像冻住的河,只有一点微弱的暖意在经脉里流动。
我不知道赫连野想让我做什么。
他把我留下来,却又好像把我这个人给忘了。
直到第五天夜里。
他来了。
他换了一身玄色常服,随意地坐在桌边,自己倒了杯冷茶。
月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他半边脸上,明暗不定。
“户部侍郎胡时彰,”他开口,声音平淡,“是太子的人。”
我跪坐在角落的阴影里,没有出声。
“这个人,油盐不进,滴水不漏。”
赫连野端起茶杯,看着杯中漂浮的茶叶梗。
“查了三个月,什么都查不到。”
听起来像在自言自语。
但我知道,他是在对我说话。
这是对我的考验。
我的脑子飞速转动。
胡时彰……我当然记得这个人。
父亲在世时,曾评价他“清廉如水,坚硬如石”。
是朝中有名的顽固派,也是太子少傅的得意门生。
这样的人,确实难以对付。
用金钱、美色,都无法撼动他。
可这世上,没有人是真正的磐石。
是人,就有弱点。
父亲……父亲还说过什么?
我想起来了。
那是一次家宴,父亲喝了些酒,与我谈论朝中人事。
他说,胡时彰这个人,一生清廉,唯独在一人身上,花了全部的心思。
我抬起头,看向赫连野。
我的声音依旧又细又弱。
“胡侍郎的夫人,是青州人。”
赫连野端着茶杯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抬眼看我,眼神里带着审视。
“说下去。”
“青州织造局的‘玲珑锦’,是贡品。”
我说得很慢,确保每一个字都清晰。
“按大雍律例,贡品不得私相授受,违者以谋逆论处。”
“胡夫人喜爱玲……玲珑锦。”
“她每年的生辰宴,都会穿一身新制的玲珑锦裁成的衣裳。”
赫连野放下了茶杯。
杯子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石室里的烛火跳动了一下。
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下一批青州贡品,何时入京?”
“三日后,抵达通津渡口。”
我垂下眼。
“由禁军护送,直接入宫。”
赫连野没有再说话。
他在我面前站了许久。
然后转身离开了。
之后的两天,一切如常。
没有人来,也没有任何消息。
仿佛那夜的谈话,从未发生过。
第三天傍晚。
一个仆役给我送来了一套新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