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赫连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只是把剑收好,挂回墙上。

动作不快不慢,好像听了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他没有再问什么。

也没有再说让我滚出去的话。

我被带离了那间冰冷的石室。

去了一个小小的偏院。

院子里有一棵不开花的枯树。

房间比之前的柴房要好。

至少有床,有被褥。

每日会有人送来三餐和伤药。

没有人跟我说话,也没有人多看我一眼。

我身上的伤在慢慢愈合。

那些狰狞的鞭痕结了痂,又脱落,留下深浅不一的印记。

我每日都在床上静坐,调理内息。

被药物强行压制的内力,就像冻住的河,只有一点微弱的暖意在经脉里流动。

我不知道赫连野想让我做什么。

他把我留下来,却又好像把我这个人给忘了。

直到第五天夜里。

他来了。

他换了一身玄色常服,随意地坐在桌边,自己倒了杯冷茶。

月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他半边脸上,明暗不定。

“户部侍郎胡时彰,”他开口,声音平淡,“是太子的人。”

我跪坐在角落的阴影里,没有出声。

“这个人,油盐不进,滴水不漏。”

赫连野端起茶杯,看着杯中漂浮的茶叶梗。

“查了三个月,什么都查不到。”

听起来像在自言自语。

但我知道,他是在对我说话。

这是对我的考验。

我的脑子飞速转动。

胡时彰……我当然记得这个人。

父亲在世时,曾评价他“清廉如水,坚硬如石”。

是朝中有名的顽固派,也是太子少傅的得意门生。

这样的人,确实难以对付。

用金钱、美色,都无法撼动他。

可这世上,没有人是真正的磐石。

是人,就有弱点。

父亲……父亲还说过什么?

我想起来了。

那是一次家宴,父亲喝了些酒,与我谈论朝中人事。

他说,胡时彰这个人,一生清廉,唯独在一人身上,花了全部的心思。

我抬起头,看向赫连野。

我的声音依旧又细又弱。

“胡侍郎的夫人,是青州人。”

赫连野端着茶杯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抬眼看我,眼神里带着审视。

“说下去。”

“青州织造局的‘玲珑锦’,是贡品。”

我说得很慢,确保每一个字都清晰。

“按大雍律例,贡品不得私相授受,违者以谋逆论处。”

“胡夫人喜爱玲……玲珑锦。”

“她每年的生辰宴,都会穿一身新制的玲珑锦裁成的衣裳。”

赫连野放下了茶杯。

杯子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石室里的烛火跳动了一下。

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下一批青州贡品,何时入京?”

“三日后,抵达通津渡口。”

我垂下眼。

“由禁军护送,直接入宫。”

赫连野没有再说话。

他在我面前站了许久。

然后转身离开了。

之后的两天,一切如常。

没有人来,也没有任何消息。

仿佛那夜的谈话,从未发生过。

第三天傍晚。

一个仆役给我送来了一套新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