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已经习惯了。
我只是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
他喝完了壶里的酒。
站起身,走到我面前。
他伸出手,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
他的手指很冷,带着一股酒气。
“你很有用。”
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比我想象中还有用。”
他松开手,从怀里又拿出一卷竹简。
扔在桌上。
这次的竹简,比上次的要厚重许多。
“这是北境戍边军的粮草调配文书。”
“寇凛过几日,要去军中监察。”
“我想知道,他能从里面,捞到多少好处。”
5
烛火在深夜里跳动。
我面前的桌案上,铺满了謄抄的纸张。
每一张纸上,都是我用小楷写下的数字、地名、人名。
赫连野给我的那卷竹简,已经被我翻看了无数遍。
三天。
整整三天,我没有踏出这间书房半步。
饭食有人按时送来,不好也不坏。
吃完就放在门口,自有人收走。
除了送饭的仆役,再无人打扰。
赫连野也没有再出现。
他给了我任务就消失了,就像个扔下鱼饵就耐心等待的渔夫。
我用指尖沾了点冷茶,在桌上画出神都通往北境的舆图。
几条主要的官道,数个重要的兵站。
寇凛负责监察的,是西线粮道。
从神都出发,经由凤翔府,最终抵达燕北关。
文书上记录的每一批粮草,数量、启运日期、押运官、签收人,都清清楚楚。
账目做得天衣无缝。
可我曾随父亲在兵部历练过半年。
我知道军队的运作。
我知道一匹战马一天要吃多少料。
我也知道一个百人队急行军时,随身携带的干粮能支撑几天。
问题就出在这里。
凤翔府签收的一批粮草,数目太大。
足足三千石。
那里的驻军,只有八百人。
就算把马喂死,也用不掉这么多。
更何况,文书记录的签收日期,是上个月初七。
而燕北关送来催要粮草的急报,是上个月二十。
中间隔了十三天。
凤翔府距离燕北关,快马加鞭,不过五日路程。
那三千石粮草,没有去燕北关。
它在凤翔府就地消失了。
我用朱笔,在凤翔府的位置上,画了一个圈。
寇凛不是在捞油水。
他是在用军粮,喂养一支不为人知的私兵。
或者,是在和某个人做交易。
一个能吃下三千石军粮的交易。
我将謄抄的文书和自己画的舆图整理好。
推开门。
门外的天光有些刺眼。
一个侍卫见我出来,躬了躬身。
“怜奴姑娘,殿下有令,您若事毕,可去水榭寻他。”
赫连野在喂鱼。
一池锦鲤,随着他撒下的鱼食,翻涌出片片红金。
他没回头,似乎知道我来了。
“有结果了?”
我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他旁边的石桌上。
他没有看。
“说。”
“凤翔府。”
我只说了三个字。
“三千石军粮,凭空消失了。”
他撒鱼食的手停顿了一下。
水里的锦鲤还在争抢。
他转过身,拿起我画的那张舆图。
目光落在我用朱笔圈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