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可我已经习惯了。

我只是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

他喝完了壶里的酒。

站起身,走到我面前。

他伸出手,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

他的手指很冷,带着一股酒气。

“你很有用。”

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比我想象中还有用。”

他松开手,从怀里又拿出一卷竹简。

扔在桌上。

这次的竹简,比上次的要厚重许多。

“这是北境戍边军的粮草调配文书。”

“寇凛过几日,要去军中监察。”

“我想知道,他能从里面,捞到多少好处。”

5

烛火在深夜里跳动。

我面前的桌案上,铺满了謄抄的纸张。

每一张纸上,都是我用小楷写下的数字、地名、人名。

赫连野给我的那卷竹简,已经被我翻看了无数遍。

三天。

整整三天,我没有踏出这间书房半步。

饭食有人按时送来,不好也不坏。

吃完就放在门口,自有人收走。

除了送饭的仆役,再无人打扰。

赫连野也没有再出现。

他给了我任务就消失了,就像个扔下鱼饵就耐心等待的渔夫。

我用指尖沾了点冷茶,在桌上画出神都通往北境的舆图。

几条主要的官道,数个重要的兵站。

寇凛负责监察的,是西线粮道。

从神都出发,经由凤翔府,最终抵达燕北关。

文书上记录的每一批粮草,数量、启运日期、押运官、签收人,都清清楚楚。

账目做得天衣无缝。

可我曾随父亲在兵部历练过半年。

我知道军队的运作。

我知道一匹战马一天要吃多少料。

我也知道一个百人队急行军时,随身携带的干粮能支撑几天。

问题就出在这里。

凤翔府签收的一批粮草,数目太大。

足足三千石。

那里的驻军,只有八百人。

就算把马喂死,也用不掉这么多。

更何况,文书记录的签收日期,是上个月初七。

而燕北关送来催要粮草的急报,是上个月二十。

中间隔了十三天。

凤翔府距离燕北关,快马加鞭,不过五日路程。

那三千石粮草,没有去燕北关。

它在凤翔府就地消失了。

我用朱笔,在凤翔府的位置上,画了一个圈。

寇凛不是在捞油水。

他是在用军粮,喂养一支不为人知的私兵。

或者,是在和某个人做交易。

一个能吃下三千石军粮的交易。

我将謄抄的文书和自己画的舆图整理好。

推开门。

门外的天光有些刺眼。

一个侍卫见我出来,躬了躬身。

“怜奴姑娘,殿下有令,您若事毕,可去水榭寻他。”

赫连野在喂鱼。

一池锦鲤,随着他撒下的鱼食,翻涌出片片红金。

他没回头,似乎知道我来了。

“有结果了?”

我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他旁边的石桌上。

他没有看。

“说。”

“凤翔府。”

我只说了三个字。

“三千石军粮,凭空消失了。”

他撒鱼食的手停顿了一下。

水里的锦鲤还在争抢。

他转过身,拿起我画的那张舆图。

目光落在我用朱笔圈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