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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气味像无形的蛛网,死死缠绕着陈砚的每一寸呼吸。他躺在冰冷的地砖上,肋骨断裂的脆响还在耳边回荡,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撕裂般的剧痛,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揉碎后重新拼接。视线模糊间,他死死盯着赵凯峰指间那枚淡紫色蝴蝶发卡——那是去年冬天,他骑着破旧的电动车,跑遍了城东三家文具店才找到的宝贝。念念六岁生日那天,小姑娘抱着发卡笑出了两个浅浅的梨涡,小心翼翼地把蒲公英绒毛粘在翅膀上,说要让发卡带着“春天的味道”。可现在,这承载着女儿满心欢喜的物件,正被一个陌生男人用两根手指捏着,漫不经心地转动着,金属卡齿刮过指尖的声音,像在凌迟陈砚的心。 “陈砚是吧?”赵凯峰缓缓蹲下身,意大利手工皮鞋的鞋尖精准地碾过陈砚手腕上的旧伤疤。那道疤是去年帮实验室搬运玻璃器材时划的,当时鲜血浸透了洗得发白的袖口,陈砚心疼了好几天——那是他唯一一件能勉强穿去家长会的衬衫。赵凯峰的语气轻得像在谈论窗外的天气,可眼底的轻蔑却像淬了毒的冰锥,直直扎进陈砚的骨髓:“苏晴说,你为了给她凑英国留学的学费,每天在实验室熬到凌晨三点,周末还要去西餐厅端盘子,连十块钱一盒的胃药都舍不得买?” 他身后的苏晴突然笑了,那笑声尖锐得像指甲刮过玻璃,刺耳又恶心。她穿着陈砚用三个月加班费买的藕粉色真丝裙,裙摆扫过陈砚呕在地上的血渍时,没有丝毫犹豫,只留下一道刺目的红痕,像是在洁白的纸上恶意涂抹的污渍。“凯峰,你跟他说这些干嘛?”苏晴抬手拨了拨卷发,钻石耳钉在惨白的灯光下闪着冰冷的光,“他这种底层研究员,这辈子都没见过CSC经费申请表长什么样,连我们住的古堡酒店一晚的房费都想象不到,一辈子就配啃便利店的冷盒饭。” 陈砚想嘶吼,想质问,想把眼前这对狗男女撕碎,可喉咙里涌上来的血堵住了所有声音,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像破旧的风箱在苟延残喘。他看见赵凯峰从定制西装的内袋里掏出一叠照片,最上面那张,念念穿着天蓝色的幼儿园园服,正蹲在花坛边认真地捡花瓣,小脸上满是专注。而赵凯峰就躲在不远处的香樟树下,举着手机偷拍,嘴角挂着令人作呕的猥琐笑容,眼神里的贪婪像饿狼盯着猎物。 再往下翻,照片的内容让陈砚的血液几乎凝固。苏晴靠在赵凯峰怀里,泡在冰岛蓝湖温泉里,身上盖着的白色浴巾角落,赫然印着“华南理工大学公派博士”的烫金字样——那是陈砚奋斗了半辈子都没能触及的荣誉,是他曾经以为“知识改变命运”的最好证明,如今却成了这对奸夫淫妇苟合的遮羞布。 “知道你家那套老城区的学区房卖了多少钱吗?”赵凯峰把照片劈头盖脸甩在陈砚脸上,坚硬的照片边缘刮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他的声音里满是炫耀的恶意:“120万,够我跟苏晴在英国住半年古堡酒店,还能去巴黎爱马仕专卖店买两个限量款包。哦对了,忘了告诉你,苏晴感染HPV-51那天,我们刚从阿姆斯特丹红灯区回来。她趴在我怀里说,跟你这种木头过日子,还不如跟街边的流浪汉‘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