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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的寒风,穿透破庙墙缝,削刮着我的肌肤。
我蜷缩在霉烂的草秸上,脊骨硌得生疼,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冰锥刺心的剧痛。
囚衣破碎,寒气蚀骨,我已然麻木。
“姐姐,这破庙滋味如何?”这娇柔之声,带着蜜针般的刺透力,唤醒我昏沉的意识。
我费力睁眼,模糊中见两人影渐近。
沈清婉。
我同父异母的庶妹,裹着雪白狐裘,珠翠满头,面色红润。她眼神中怜悯与快意交织,身旁赵王,矜贵雍容,目光落我身上时,只有嫌恶。
“为何……嫁妆……古董、铺子,是你求我让的……”
忆起父亲忧容:
“ 清姿,清婉嫁赵王府,嫁妆太薄。你是嫡女,理应分一半给她,全当是姐妹情分吧!”
我信了,主动让出古董与铺子,以为成全家族体面与妹妹幸福。
却不料,半年后,赵王以“嫁妆掺假,欺瞒皇室”为由,将我赶出沈家。
母亲旧部亦被清洗,指证母亲为旧太子逆党,“假古董”中竟藏“铁证”!
一夜之间,我从沈家嫡女,沦为罪臣之后,下狱拷问,最终被弃破庙等死。
沈清婉轻笑 ,蹲下身,帕子隔手轻触我肩:“好姐姐,你怎还如此天真?我要的,从来不是那些死物,乃你嫡女身份,你母亲一切——包括她旧事与置人死地之‘线索’。”
我心一缩,赵王冷声:“你母亲,旧太子余孽。古董藏谋逆证物,本王娶清婉,本为献功。你倒好,舔着个脸送来‘罪证’。”
旧太子?谋逆?母亲……怎会……
母亲临终前紧攥我手:“姿儿,紫檀木盒 ,收好,万不得已,别打开……”
“木盒呢?!”我挣扎起身,却被沈清婉重按回地。
“烧了,一干二净。现在,你母亲是罪臣,你是罪女。而我,是赵王府侧妃,未来王妃。姐姐,这结局,如何啊?”
“你们……好毒……”怒火和恨意在心中噌地升起。
赵王满脸不耐,揽沈清婉肩:“走,天冷,当心冻着。”
沈清婉转身,瞥了我一眼,眼中尽是蔑视和嘲讽。
“姐姐,下辈子,眼睛擦亮些。”
庙门吱呀,脚步声远去。
恨意从心中滋生,蔓延至全身。
我恨沈清婉虚伪狠毒,恨赵王凉薄贪婪,恨父亲偏心冷酷,更恨自己愚不可及!
若能重来……我绝不再任人宰割!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意识渐渐模糊了,眼皮好重,一点一点地下垂……
……
“小姐!醒醒!”
焦急呼唤穿透黑暗,我猛然睁眼,刺目阳光让我下意识地又眯了眯眼。
一股熟悉的味道,百合熏香钻入鼻腔,这是……
我环顾四周,雕花拔步床、锦帐绣被、紫檀木妆台。
我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春桃,我的贴身丫鬟 ,泪眼红肿,见我醒,惊喜笑出:“小姐!您醒了!昨天淋雨,高热昏睡一整天,吓死奴婢了!”
淋雨?高热?
我摸额,尚有些烫。
那股深入骨髓寒冷与剧痛,已然消失。
三年前此时,我确实刚从城外别院回来,遇雨感染风寒。而这场病后,父亲就会带沈清婉来,索要嫁妆。
“小姐,快躺下!”春桃搀着我,手温能真切感受到。